“花穗的意思是說,本來,機緣巧合,得到了那個破冰子的相幫,是該坐等着教檀先生受折磨的,無奈那破冰子法力高強,那檀先生一化物的時候,腥氣猛然出來了。
腥氣出來之後,不僅僅是那定國公府,左鄰右舍,也要慢慢的聞到了,人多嘴雜,倘若傳出了什麼不好的傳聞來了,定國公夫人的行事,豈不是大白天下?所以,定國公夫人來了一招破桌子先伸腿,自己先跟太后稟告了這件事情
訴苦,纔是最最保險的。
即使有誰將風聲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裏面,太后也一定是一派早就知道了的態度,不會計較,普天之下,只要是瞞過了太后去,其他人,誰敢說您半句不是?只是您千算萬算,不成想太后娘娘那裏,居然正巧有一個我,給太后派來了。”
“呵呵,”定國公夫人輕笑道:“是麼……這麼說來,本夫人, 是一個時運不濟,遇上了命中剋星了?既然如此,你開個價碼罷。你是聰明人,知道本夫人,是一個什麼意思。”
果然,這定國公夫人,是當我是一個來藉着機會,以將男寵之事上告太后,來敲竹槓討好處的。
“花穗不敢。”我行禮道:“花穗只有一個請求。”
“你說說,是一個什麼請求?”定國公夫人道:“只要本夫人給得起,一定不會吝嗇。”
這是自然,只要名望沒有了,定國公夫人這一切,就全數都沒有了。
我答道:“這件事情,花穗多事,很希望,定國公夫人能高擡貴手。將檀先生放了罷。花穗不爲旁的,只是不希望,夫人本來好好的榮華富貴,因着這點子事情,折了福氣,少造怨念,多添福祉,纔是夫人應該做的,不然的話,對夫人自身的福報,着實不利……”
“放了那檀先生?”定國公夫人眼睛赤紅了起來:“術不解,當如何?”
“檀先生會化作了一條真正的游魚,或許……”我沉了沉:“跟他吃下肚腹之內的那一條錦鯉魚,是一模一樣的。”
“放了他……” 定國公夫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道:“你可知,本夫人自流離之地尋了他,許他一世的繁華,結果他非但沒有意思感恩之心,他見你是個人老珠黃的,便居然甜言蜜語拿着你當傻子哄騙,嘴上說,真愛真愛,實實的,爲了他真正的那個真愛,騙了誰,也不在乎……換了你,你能忍受麼?”
(本章完) “花穗不曾遇見過……”我一霎時想起來了依靠在那陸星河懷裏的玉琉,只說道:“被人欺騙,能做出了什麼事情來,花穗自己也不知道。”
“你是一個好福氣的,不曾遇上了那樣的傷。”定國公夫人悠悠的說道:“橫豎,我是不能忍受的。不過,事情鬧得這樣大,本夫人也很有些個始料未及。全然,也不知道如何收手呢。”
“這件事情,能不能,讓檀先生自己選?”我望着那定國公夫人:“無論如何,檀先生都已經爲着對您的背叛付出了代價了,哪一種選擇,都不好過。”
“是啊……”定國公夫人苦笑了一下:“他,大概爲着外室,死也不怕,更何況化作一條魚呢。”
“檀先生也是苦命人啊。”我大着膽子望着定國公夫人,道:“正如同夫人一般。”
“苦命?”定國公夫人冷笑道:“天下女子但凡能擁有的,本夫人都有,誰不羨慕本夫人的此生榮華?”
“可是,只怕夫人得了旁的,卻還是一心寂寞。”我低聲說道:“夫人真真想要的,不便是真心麼!可是……便是因着夫人旁的東西實在擁有的太多,真心,反倒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就算出現了,夫人,能相信麼?”
定國公夫人的身子微微一顫,隨意扯出一個笑容來:“不要以爲,你什麼都能猜出來。”
“花穗不敢。”
“也罷。”定國公夫人望着那幽幽月色,忽然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去:“也罷。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夫人說的是。”
“事情,你管那檀先生說罷。”定國公夫人道:“這一股子腥氣,今生今世,本夫人都再也不想聞到了。”
“多謝夫人,夫人一定會有福報的。”
“真正會有福報的,想必是你。”定國公夫人展顏一笑:“本夫人恩怨分明,這一次,你不曾趁火打劫,也真真是一個難能可貴的,既如此,你這個人情,本夫人記下了。”
“花穗不敢居功,本也是夫人慈悲爲懷。”
“哼。”定國公夫人輕笑了一聲,長長的舒了
一口氣:“這樣,倒是輕鬆。”
“是,”因着恨,太耗費力氣了。
定國公夫人在那些個少年郎的簇擁下消失不見了,只有一個少年忽然折了回來,什麼也沒說,只重重的給我磕了一個頭,才自去了。
陸星河凝眉道:“怎地,居然是定國公夫人麼?怎地那破冰子,口口聲聲,說是一個少年?”
“我猜着,八成是那定國公夫人,派遣了方纔跪地磕頭的那一個少年,請了那個破冰子相幫的罷。”我答道:“也許,便是那一日在胭脂河邊垂釣,結下了甚麼機緣,少年又上告給了夫人自己的奇遇,夫人這纔想出了這個法子來,事情一環扣一環,總是冥冥之中,早就註定的。似乎,破冰子也不知道,裏面的許多玄機呢。”
“真是奇怪,你好像是天生的好運氣,胡亂蒙一蒙,便可以蒙對了的。”陸星河道:“事情好像不算容易看出來。”
“是啊,是啊。”我笑道:“也許大師哥,正是我的福星吧。”
那檀先生畏畏縮縮的問道:“ 這……現如今,在下可如何自處?”
我望着那檀先生,道:“您的那外室的妻子,現如今,該是生活的十分富足罷?”
檀先生低下頭,訥訥的說道:“是……夫人專寵,在下素來有厚賞的,宅院之內,也算得上一應俱全,不知道的,只當在下在外面做買賣。”
我接着說道:“既如此,我將事情告訴檀先生……”
檀先生聽了之後,周身抖動的更厲害了:“夫人他……夫人她竟然這般的恨在下?”
“愛之深,方能恨之切。”我望着檀先生,道:“夫人其實,只怕是希望您能夠回心轉意罷。”
“回心轉意……”那檀先生嘶聲道:“在下……在下整日裏費盡心思,討夫人歡心,已經是盡心竭力,難道,連一點點的真心,也不能保留麼?”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死魚眼道:“說實話,這對定國公夫人來說,只怕稱不上公平,她與你的,總比你與她的要多,她想得到的,偏生你正給不起,如何不恨?”
我心頭一震,陸星河,什麼時候,居然也這樣能站在旁人的處境看事情了?
“不錯……不錯……是我負人……我負了所有的人……”那檀先生顫巍巍的站起身來,道:“我……我走吧。”
“往胭脂河麼?”我問了一句:“檀先生,化作魚之後,今生今世,都只能做魚了,慢慢的,你會生出了鱗片,生出了觸鬚,還有鰓,還有尾巴……”
“她們……她們安好就是了,煩請兩位幫我一幫,往燈籠衚衕第二家送了信,教她們只當我是出門買賣,遇上水災,客死他鄉了。”檀先生一聲苦笑:“這,是報應。”
誰不是爲生活所迫呢?
檀先生蹣跚的出了定國公府上,虛弱的背影攏在夜色之內,像是一團子融化了的水墨。
沒人能幫,嬰胎的咒解不開。
陸星河嘆了一口氣。
我問道:“大師哥,是不是你心裏,也要跟着難過?”
陸星河道:“爲着那樣心愛的人,寧願自己赴死,悲壯是悲壯,我倒是覺着,一生之中,出現了那一種便是自己死也要保護的人,卻也是一種幸運哪。”
他握着我的手,更緊了一些。
奇異的魚腥味道散去了,定國公夫人上告了太后,說是我十分能幹,解決了自己的困惑,自己給了賞賜不說,也進言太后,說是我堪可擔當重任。
太后十分得意,道:“花穗,哀家終究不曾錯看了你。”
我忙道了謝,心下卻想着,只是這一份厚望,也是着實沉重的。
死魚眼的鷹隼來報,說是胭脂河上,現如今出現了一條金色的鯉魚,那鯉魚非但沒有魚腥味道,倒是卻帶着佛門的檀香氣息,教人嘖嘖稱奇。
沿岸的人奉作神魚,居然還有在岸邊燒香拜祭,求保佑自己家科考之人,能鯉魚跳龍門。
這樣下去的話, 會不會那個金色鯉魚,要成爲胭脂河的水神?
我合上了那個紙條子,笑了。
突然,正有人自我身後伸出了手來,搶過去了那一張條子去。
(本章完) “哎呀,大舅哥倒是有心,一日一日的,總須得送了信來噓寒問暖。”可不正是國師那輕佻的聲音:“夫人看得倒是挺高興的。”
我忙回身去夠那個紙條子,道:“國師背後偷襲,未免有些個不仁義。”
“跟自己的夫人,仁義甚麼?”國師一面淳淳笑着,一面將那紙條子高高的舉了起來,我跳腳去夠,卻給他另一隻手摟了過來,一把將我的頭按在了他的胸膛上:“夫人真是急不可耐,這樣着急,便要趕着對爲夫投懷送抱。”
我鼻子狠狠的撞了一下子,又掙脫不出,隻立着眼睛瞪那國師, 國師忍不住笑道:“這樣看上去,夫人可便更好看了一些……”
“國師總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我盯着國師,道:“不知道今日裏,國師又有什麼事情?”
國師微微一笑,綠眼睛裏面光華閃耀:“咱們一起去遊船,可好?”
“遊船?”我蹙起眉頭來:“好生生的,怎地想起了遊船來了?”
“現如今,不冷不熱,夏秋之交,不正合適去遊船麼?”國師笑道:“本座聽說,胭脂河這個當口產大蝦,熗活蝦你可還喜歡吃麼?”
“熗活蝦……”
熗活蝦也算得上,一道胭脂河邊的招牌菜。
自那清凌凌的河水之中現打撈起了那肥美的白蝦,蝦線挑出,過水汆一下子,去了腥氣,擱了蔥薑蒜辣椒段,炒出香味來,大蝦往裏一丟,還能蠕蠕的動,澆上了料酒,細鹽,簡簡單單卻是滋味十足。
許久不曾吃過了。
“看得出來,夫人一定喜歡。”國師微微笑着,道:“本座帶你去,可好?”
“在宮中當差,自然不好出去。”我說道:“改日得空,大師哥會帶我去的。”
國師的綠眼睛裏有一絲不悅,但是那不悅轉瞬而逝:“那也是改日的事情了,聽聞大舅哥近日奔忙,不像是能抽空的,好景不待人,事情說定了。”
“我可不曾答應下來……”
“噓。”國師微微一笑,道:“到時候,除了那熗活蝦,可還有夫人喜歡的驚喜。”
“我喜歡的驚喜,應該只有大師哥。”
“煞風景。”
國師鬆開我,伸手在我臉上颳了一下,道:“要不然,改日得了一個機會,那忘情水,與夫人喝了罷。”
“不必了。”我咕嘟了嘴:“那東西金貴得很,花穗捨不得喝。”
“夫人是想着,留着它,什麼時候,再去賭一把?”
“少問。”我翻了一個白眼。
國師微微一笑:“本座,總是等着你的。”
“國師錯愛,花穗受不起。”
“對對錯錯,誰說得清?”國師眯着眼睛:“你以後,總會知道,誰纔是待你最好的人。”
不想,隔了半日,遊船的事情,倒是太后先提起來了:“花穗,聽聞太清宮左近,有一條胭脂河?”
我忙點點頭,道:“正是。”
“那胭脂河,這個時令的景緻如何?”
“雖然不能與皇宮內院相比,但是也算得上雅緻宜人。”我頓了一下:“鳥語花香,岸邊上,該正開了成片的野菊花。”
“很好。”太后望着窗外明淨的天空,道:“既如此,哀家倒是有興致,往那太清宮去一次。”
“誒?”我忙道:“可是現如今,百花神教和那三王爺的妖人正四下裏作亂,您現如今出去,只怕是……”
“無妨,”太后道:“你們幾個,哀家信得過。太清宮自打從宮裏搬遷出去,哀家還不曾看見過,且……”太后沉了一下聲:“哀家,也許久不曾見到那個外孫女,朱顏郡主了。”
我心頭一顫,太后,是想起了什麼來?
但是嘴上,自然是不敢多話的,忙道:“是,花穗這便往太清宮送信,請太清宮衆人安排了。”
“唔。”太后望着我,道:“是不是,那朱顏,與你年紀倒是差不了許多?”
我忙點點頭,道:“正是,朱顏郡主是辰命,與花穗一般是屬龍的。”
“屬龍,這可是一個大屬相。”太后點點頭,道:‘很好。“
得了令,我便按着宮裏的規矩,安排了下去,先是給那太清宮裏送了信,又教大宮女等且將太后所有出行事宜預備周詳。
詩語一聽,要回到了太清宮,自然是喜不自禁,纏着我問道:“你說,太后娘娘這一次開了恩典,要去太清宮,會不會,便將我也給送回去了?青桐宮內沒有了我,可是大大的不好。”
“這一次,太后的意思,好像是專門想着見一見朱顏郡主的。”我望着詩語笑道:“要看太后的心情了。”
“朱顏郡主……”身外青桐宮的大弟子,詩語自然也知道那朱厭的傳說,低聲道:“全因着那朱厭的事情,現如今,朱顏郡主已經十幾年不曾見過家裏親人了。”
“見了這外祖母,也是要尊稱太后,家人,也像是上下階級。”我搖搖頭,道:“但願什麼事情都妥妥當當的纔好,這一陣子,太后娘娘可沒少擔受了驚嚇去。”
“你說的也是。”詩語點點頭,卻也猶豫了一下,道:“不過嘛,我倒是跟朱顏郡主,不大對付……”
“怎地?”我奇道:“難不成,你跟
郡主還有過什麼過節?”
“我這個出身,能有一個什麼過節?”詩語沒好氣的說道:“只是,互相看不順眼罷了。”
自然,是有着一種人,天生的便是對頭。
我笑道:“咱們這些個平頭百姓,看不順眼也只得忍住了,這一次啊,咱們都須得是一個火眼金睛的,岔子,斷然不能再出了。”
“太清宮的天罡氣,在人間是最強的, 怕什麼?”詩語咕嘟了嘴,看着窗外胡枝子的落花,道:“少說話,多做事就是了。”
收拾好了,欽天監選了吉日,我和詩語便跟隨在太后的身側,一行皇家人馬,浩浩蕩蕩的衝着太清宮去了。
隨行的,自然還有國師。
國師騎着高頭大馬,守在了太后那鳳車左近,長長的頭髮隨風揚起,拂在了他光潔的額頭上,一雙燦爛的綠眼睛在日光之下,更是燦若星辰。
別說,生的實在很有人樣。
外面人聲鼎沸,都是在喚着“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的。”
我立在左面的窗戶旁邊,透過了那刺繡着重重鳳凰圖案的簾子,也往外面望過去。那國師發現之後,總要趁着空隙,衝着我擠一擠綠眼睛。
我只當沒看見。
太后望着聞訊趕來,跪拜在街道兩側的民衆,道:”這些個百姓倒是有心。 重生農女躍龍門 “
我忙道:“回太后娘娘的話,現如今皇上聖明,天下太平,風調雨順,百姓自然全數對皇室是感謝有加的,也是人之常情。”
“風調雨順……”太后忽然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時太平,也算不得什麼,這整個天下,若是能永遠風調雨順,纔是好的。”
“太后娘娘高瞻遠矚,委實是萬民之福。”我和詩語忙應道。
“說起來,這太清宮,好像靠近了甚麼冥門?”太后知道的,當真也不少:“現下里,作惡的妖鬼可還有麼?”
“回太后娘娘的話,太清宮建立之後,便沒有了。”我答道:“還是因着皇上當政,公正嚴明,妖魔也不敢作祟。”
太后微微一笑,卻話鋒一轉,道:“又能見到了你那大師哥,想必你是十分歡喜的,嘴 也分外的甜了。”
詩語早忍不住偷偷笑了,我臉上一紅,忙道:“都是花穗肺腑之言,並不敢欺瞞太后娘娘。”
說笑之中,眼看着,那太清宮,馬上便要到了。
遠遠的杏黃的旗幟飄揚着,掌門人,陸星河,蘇沐川,都站在了門口候着了。
太后擰起了眉頭來:“朱顏……現下里,也不知道,朱顏生的,是一個什麼樣子,跟她的母親,像不像……”
(本章完) 那朱顏郡主的母親,自然便是那大公主了。
太后像是想起來了甚麼,鳳目之中,微微有些個氤氳。
也不知道,太后心內,可也是有什麼不想回憶起來的過往。
車馬停了下來,我和詩語先下了車,在一排又一排跪下來的人中間,扶着太后往太清宮裏面走過去。
進了太清宮,太后道:“平身吧。”
“多謝太后。”
衆人一齊起身,太后便順着那厚厚的猩紅地氈,一路往那太清宮裏面走了過去。
太清宮內裏一道紅鋪進了正殿前面去,太后進了正殿之內,燒香拜神,繁雜的禮儀完成了之後,掌門人等上來拜了,請太后坐安穩了,幾個小師妹奉上了香茶。
太后喝下了一口,微微一笑,道:“太清宮建造的不錯。”
“皇恩浩蕩,臣下定盡心竭力,降妖除魔,祈福求江山永固。”
“很好。”太后道:“朱顏呢?”
“回太后娘娘的話,”掌門人答道:“朱顏郡主,聽聞了太后娘娘親至,已經高興了好幾日,今天盛裝打扮好了,等候多時了,不知可宣郡主上前問安否。”
“不着急。”太后低低的說道:“花穗,詩語,你們下去罷,哀家有幾句話,想親與掌門人說。”
我和詩語一聽,忙應了下來,行禮退了下去,掌門人一聽,自然也揮手,教陸星河等隨在身後的弟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