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的晝夜溫差真的很大,窗外輕輕的颳着沙沙作響的夜風,徹夜工作的機械隱約朦朧的響着,卻一點兒也不躁人,反而很是催人入睡,我內心漸漸平息,裹了裹被子,陷入沉睡。
……
第二天早上,我在施工現場指揮施工的時候,接到了田小維打來的電話,他告訴我說,錢已經有了着落,叫我把銀行卡號給他發過去,他剛收了一筆貨款,整整十五萬!
小維哥的行事作風還是那麼彪悍中透着有些不靠譜,不過爲兄弟兩肋插刀這事兒,小維哥還是一如既往的仗義,我哭笑不得的告訴他,車錢我已經借到了,而且車已經開始上班掙錢了,他也不必如此去挑戰他老爸老媽的心理承受能力,“私吞”十五萬的貨款,這可是妥妥的大家賊啊,大哥你還是趕緊的把貨款上交,他那尿性我實在太瞭解了,身上壓根兒就放不住錢,要是這錢在他身上擱個幾天,非得糟蹋了!
“你不要?”
“你當真不要了?”
田小維再三的問了我好幾遍,直到我忍不住跳腳罵娘了,他這才停止了詢問,然後竊笑道,“你要是不要這五萬塊錢,那我的旅費就更加充足了!”
“旅費?”
我注意到了他這個關鍵詞,頓時嘴角一陣抽搐:“大哥,你該不會是要用這十五萬貨款去旅遊吧?”
“有何不可?”田小維鄭鄭的跟我說教道,“人嘛,趁着年輕,就應該多出去走走,幹些自己想幹的事情,哪怕瘋狂,哪怕荒謬,哪怕人神共憤,哪怕天理不容,自己喜歡就行……兄弟不瞞你,哥們兒是真憋屈得厲害,要是再不出去瘋狂一把,鐵定要瘋掉的!”
“可你也不能用你老爸老媽的錢出去瘋啊!”我趕緊勸阻道,“我不反對你出去旅遊散心,可你最好跟你爸媽溝通一下啊,要是你就這樣偷偷摸摸的揣着十五萬貨款溜出去,非得把你爸媽氣出個好歹來,長點兒腦子行嗎?”
田小維卻是一陣不以爲然:“能溝得通我早就溝了,還用你說?這不是明擺着溝不通嘛,所以我才決定攜款潛逃,先斬後奏的……你放心,老田絕對不會因爲這十五萬塊錢就跟我斷絕父子關係的,他還指望着我給咱老田家延續香火呢,頂多也就是跟我吵一架,這沒什麼新鮮的,反正又不是沒吵過!”
我只感覺一陣頭疼,緩了許久才從另一個角度勸阻他:“小維,你每個月的零花錢不少,要是你非要出去旅遊的話,那也不用急於一時嘛,每個月存上一點兒,哪怕再從每筆貨款中扣上一點兒,存夠了錢再去嘛!”
“等不及了,臨時起意,可非去不可!”
田小維這丫的就像是長老了的四季豆,簡直油鹽不進,好歹這麼多年兄弟了,我知道他的犟脾氣,這毛病一旦發作起來,誰的話都不好使,我勸說無果,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問道:“那你總能告訴我準備去哪兒旅遊吧?而且你丫的準備去多久?需要準備十五萬的旅費這麼多嗎?”
電話那頭的田小維突然沉默,我就在這頭瞎猜,把雲南、內蒙、三亞……等等幾個國內比較有名的旅遊地點幾乎都猜了個遍,他卻令我猝不及防的說了兩個字:“北京!”
北京……
我心中陡然一顫,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你去北京幹嘛?”
田小維繼續沉默,繼而突然放聲大笑,可我聽得出來,他的笑聲很不自然,有着濃厚的掩藏味道,他說,哥們兒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白活了二十多年,還沒去過天安門看升國旗呢,而且還有老話說,不到長城非好漢,他也要爬上長城,找個隱蔽的地方撒上泡尿,至少證明田好漢去過!
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清晰的感受到我和他兄弟之間的一層窗戶紙正在慢慢的被戳破,我有些心慌,因爲我不知道這層窗戶紙被徹底戳破之後,那裏面究竟是相視一笑抿恩仇的快意,一切盡在不言中的默契,還是一張兄弟鬩牆的醜惡嘴臉?
“去了北京,你應該會去找蘇麥坐坐吧?”我竭力剋制着語氣說,“她回北京了,你應該看見她的微博了吧?”
氣氛瞬間冰冷死寂到了極點,整片喧囂嘈雜的工地似乎成了一座墳場,即使山風呼嘯,即使鬼哭狼嚎,可你仍然覺得那個世界沉寂得、恐怖得沒有一點兒聲音,空氣凝固得幾乎令人窒息!
“我這次就是專門去找她的!”
田小維闞切而堅決的說,僅此一句話,就像一根指頭,噗通一聲,就將我與他之間的那層薄薄的窗戶紙徹底戳破,至於那窗戶裏邊究竟是一張怎樣的嘴臉,我不知道,看不清,那一剎那之間,我似乎是出現了短暫的盲點,怎麼看這個世界都不清晰,朦朦朧朧的!
他喜歡蘇麥,我早就知道!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我和田小維能做這麼多年的兄弟,默契值深不可測,從小,我們就有共同的話語,共同的愛好,共同的偶像,好得可以共同穿一條褲子,可誰能知道,這麼多的共同,會讓我們共同的喜歡上同一個女人。
他認識蘇麥,僅僅只比我晚了一個晚上而已。
朦朧的往事開始漸漸清晰,從田小維認識蘇麥的那一天開始,一些些小細節開始在我的腦海中交替閃現,我不是傻子,從很早很早之前,我就隱隱有了這種感覺,可我不願意去細想它,因爲我相信,田小維即使再遊戲花叢,再禽獸混蛋,對於蘇麥,他也會發乎情,止乎禮的……在此之前,他不是都做得挺好的嗎?
其實田小維會喜歡上蘇麥,這並不難以理解,反而恰恰正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們每個人都是自己故事裏的主角,而其餘的人都是配角,在田小維自己作爲主角的故事裏,劇情應該是這樣的……
他開車徹夜從西安趕回成都,去救自己一個落難的兄弟,然後就這樣遇上了蘇麥這個女主角,還鬼使神差的撞上了女主角的車,因此爭吵的時候,還捱了女主角的一記耳光……這不是一個很有歡喜冤家味道的故事開頭嗎?
然後,故事有了發展,他的兄弟租房住在了女主角的對門兒,他因此也和女主角無可避免的產生了交集,作爲一個遊戲花叢,習慣了用金錢泡妞的公子哥,女主角蘇麥嬌好的面容,清新的氣質,獨立而前衛的思想,陽光活潑而又不失溫婉的性格,無一不是俘獲了他這個公子哥的心的毒藥!
再後來,故事漸漸發展到了狗血的高.潮,他的兄弟仗着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優勢,成了女主角的男朋友,他便陷入到了友情與愛情矛盾衝突構成的可怕漩渦之中,他猶豫,他痛苦,他忍受着,可悸動的心有時候難免還是會漏出一點點馬腳,好在誰也不曾戳破。
他是一個濫情的禽獸,可偏偏卻又是一個把兄弟友情看得比什麼都還重的禽獸,於是,他主動放棄了這段還沒有開始的愛情,選擇了兄弟友情!
上天導演的故事從來沒有劇本,劇情突然有了逆反般的轉折,誰能想到,他的兄弟因爲過往的孽債,竟然和女主角分手了,從此各走一方……故事進行到這兒,他似乎終於有了選擇故事走向的主動權,只是,他要怎麼選?
故事,正在進行……
“兄弟,對不起!”田小維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聲音哽咽,“我就是一頭畜牲!我明明知道,朋友妻,不可欺,更何況是兄弟的女朋友了,可是我控制不住,真的控制不住,那種感覺你知道嗎?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我真感覺我自己這二十多年是白活了,你們總說我花心,總說我沒個定性兒,可是你們以爲我願意這樣嗎?誰不想有個真心喜歡的姑娘,窮盡一輩子好好對她?我他媽也想啊!可是我運氣沒你好,你瞧瞧我以前遇見的都是些啥女人?當然,我特麼自己也是個王八蛋,找不到好姑娘也是我活該!”
田小維自嘲般的笑笑,卻笑得比哭還難聽,旋即,他的語氣剎那間變得溫柔起來:“兄弟,蘇麥和我以前遇見過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樣,她有多好,我想就不用我多說了吧,要不然你也不會爲她那樣神魂顛倒,她似乎真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魔力,讓人無力抵抗,哪怕是飛蛾撲火也心甘情願……我沒資格說什麼愛情,也不知道傳說中的愛情到底長什麼逼樣兒,可我這次,真的想衝動瘋狂一把,想奮不顧身一把!”
我默不作聲,心中猶如蟻噬刀攪,卻打死也吐不出一個字來,田小維也察覺到了我情緒的異樣,他說:“兄弟,這事兒是我對不起你,等你回成都,無論你是抽我還是罵我,哥們兒都認了,可是這次我必須去北京!必須去!” 衝動、瘋狂、飛蛾撲火、奮不顧身!
田小維已然用上了這麼多極端的字眼,我一點兒也不懷疑他的決心,可是故事發展到這一步,顯然已經超出了我們所有人的控制,我無法再引導故事的走向,更沒有資格去對田小維指手畫腳,只能深感無奈的問道:“你這次,爲何要如此執拗呢?”
“因爲我怕!”田小維深吁了口氣說,“因爲我怕再次錯過,上一次,蘇麥回北京,都過了好久,我才從你們的口中知道,我甚至連一個道別的機會都沒有,如果她那次不回來了的話,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就永遠也見不到她了?這次……恐怕她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你也知道,她是個喜歡全世界亂跑的人,我們的聯繫她也不搭理,現在我好不容易知道她人在北京,所以我必須去找她,就算沒有任何結果,至少我也要當面告訴她,我喜歡她,這樣也就不枉我喜歡她一場了,對不對?”
田小維的這番話,猶如一把把重錘,句句狠狠的敲擊在我的心坎,可是我對他卻沒有半分的責怪,作爲兄弟,田小維對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些話,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心裏苦苦憋了多久,如今,即便我和蘇麥已經分手了,他仍然也對我如實吐露,並沒有暗度陳倉,這也算是對我這個兄弟,同時也是蘇麥的前任的尊重吧!
我呢,支持肯定是談不上的,也是萬萬不可能的,可我也沒有任何立場去反對……萬般無奈和糾結之下,我第一次選擇了相信所謂的緣分,不支持也不反對,讓老天給我們三個人安排個結局吧!
“對不起,兄弟!”從不服軟認錯的田小維,今天晚上再一次對我說了這三個字。
我苦澀的笑笑,深呼了口氣說:“小維,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現在已經和蘇麥分手了,你並沒有絲毫的對不起我,恰恰相反,我得謝謝你之前的隱忍和現在的坦誠!”
“無論怎樣,還是兄弟?”
“當然,還是兄弟!”
……
跟田小維通話的這段時間,我的整個世界彷彿都是朦朧的,寂靜的,直到我們掛斷了電話,工地上的忙碌、嘈雜和喧囂,才漸漸的在我眼中和耳邊開始恢復清晰,我連續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後點上一支菸,大步向施工現場走去,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從田小維更新的微博來看,他是給我打完電話的第二天走的,沒有自駕他那輛寶馬X5,而是選擇了坐飛機直飛北京,微博的配圖是他站在首都機場某航站樓拍的一張自拍照,他臉上戴着墨鏡,嘴角微微上揚,臉部輪廓格外堅毅。
微博的正文是:“來北京,尋一個人!”
我不知道蘇麥到底會不會看見田小維的微博,也不知道蘇麥究竟能不能猜出,她就是田小維那個故事裏的女主角,我很不想再去繼續關注這個事情,到時候直接得到一個結果就行,甚至最好連結果都不要知道……可總是按耐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刷新着田小維的微博,希望能夠從中得到一些消息,只不過可惜的是,田小維除了到北京的時候發了一條微博之後,就再也沒有更新他的微博。
恍惚間,我似乎就成了另一份世界的人,沒法知道他們那個世界正發生着什麼?
我很心慌……
接下來的日子,我便在這種未知和心慌中度過,我不知道田小維是否已經找到了蘇麥,也不知道田小維是否會受到那個從小優秀得不能再優秀的陳放的刁難,更不知道他們會有個怎樣的結果,我數次想要撥通田小維的電話詢問,可是最終還是忍了下去……我是個罪人,我只能畫地爲牢,等待着最後的宣判,別的,我已經沒有了資格去爭取!
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因爲某一個人而存在的,當一個人忐忑不安,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另一個人的生活裏或許是充滿陽光,幸福悄然綻放,即使這兩個人還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是的,這就是我和劉山的真實寫照,我的生活亂七八糟的時候,劉山和楊曉曉之間的關係卻是在迅速升溫,明眼人都知道,他們倆就只差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了。
於是,我連一個陪我孤單、憂傷的同伴都沒有了。
晚上下班去食堂吃飯的路上,小章八卦道:“山哥,老實交代,你和楊曉曉現在到底進展到什麼地步了?攻上全壘了沒有?”
“全壘你妹啊,我和楊曉曉目前是很純潔的男女關係!”劉山辯解,卻是一臉羞澀的笑。
“目前,這個詞用得好啊!”小章扣着字眼戲笑道,“也就是說未來還有無限的發展空間嘛,山哥,要我說啊,你們倆就別都繃着了,我敢打包票,只有你們倆之中任何一個把話挑明,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你要是不好意思把話挑明瞭說,那就趁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把楊曉曉拖到某個僻靜地方給那個啥了,效果也是一樣樣兒的!”
“月黑風高、某個僻靜的地方……你丫敢再猥瑣點兒嗎?”劉山翻了翻白眼說。
小章真的很猥瑣的笑了笑,然後慷慨大方的說:“山哥,你要是覺得這樣猥瑣了,那就某個大白天把楊曉曉給拖到我們那屋去,我和我媳婦兒的大牀都借你使了,完事兒了連牀單我都幫你洗了,咋樣?有沒有這氣魄?”
“你先去問問你媳婦兒同意嗎?”
“她敢不同意!她要是敢不同意的話……那哥哥你還是另外找地兒吧,我耳根子軟!”
“瞧你丫那慫樣兒!”
“……”
劉山和小章熱絡的聊着,我卻沒有說話的欲.望,就那樣陪他們沉默的走着,快走到食堂的時候,我們看見食堂門口聚集了一堆人,都端着飯碗議論着什麼,估計是某個地方又出現什麼新聞事件了,工地上就是這樣,隔三差五就會鬧出幾件新鮮事兒。
小章最八卦,趕緊衝過去找了個熟人詢問,我和劉山緊隨而至,那熟人的回答我們便剛好一字不落的聽到了耳朵裏,原來是項目部的人從市區公幹回來的時候出了車禍,小章忙問是哪個部門的悲催貨,那哥們兒說是綜合部辦公室的小靳助理和文員楊曉曉!
“靳薇!”
“楊曉曉!”
我和劉山頓時就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靂端端的砸在了頭上,趕緊抓着那哥們兒詢問細節,可他也是道聽途說,本來就不甚瞭解,被我和劉山這樣咋咋呼呼的一嚇,更是抖落不出一句整話了,我和劉山撒開他,趕緊就撥通了靳薇和楊曉曉的手機。
劉山那通電話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他說楊曉曉接到電話就是一個勁兒的哭,喊疼,他就盡忙着哄那妮子了,具體的情況一句也沒問出來,倒是我這邊頗有建樹,靳薇雖說跟我說話的態度有些冷淡,但好在還是把具體的情況給我說了一遍。
據靳薇所說,由於是車頭右方的側面撞擊,所以駕駛座的司機和坐在後座的她都沒什麼大問題,只是一些擦傷,坐在副駕駛座的楊曉曉傷勢稍微嚴重一點兒,右腿有些輕微的骨折,估計那喜歡蹦躂的妮子這下得修養一兩個月了。
雖說情況並不是很嚴重,可我和劉山還是去項目部借了一輛車,麻煩司機把我們送到了市區靳薇她們所就診的醫院,一路上,劉山都跟楊曉曉打着電話,聽楊曉曉在電話那頭哭訴,然後他就在這頭捏着嗓子安慰,時不時的還罵那司機兩句,真像是在逗小孩子。
醫院,病房。
楊曉曉躺在病牀上打着點滴,右腿打着石膏,吊得老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哭得太厲害了,導致血氣上涌,別人受傷住院都是臉色煞白,她卻是小臉通紅的,見到劉山進門來,臉上頓時又多了幾許柔弱和嬌羞,真像一隻捱了揍的小貓咪。
靳薇左邊手臂的袖子挽得老高,雪白嬌嫩的手臂上繃着一圈繃帶,其餘的地方倒沒有什麼損傷,她旁邊站着司機,臉上有些擦傷,只是塗了些黃黃的消毒水,連繃帶都沒有用。
劉山趕緊跑過去坐在牀邊對楊曉曉一陣噓寒問暖,我和靳薇很識趣兒的退到了門外,那司機哥們兒撤退得更徹底,直奔走廊盡頭,估計是躲廁所抽菸去了,於是病房外空蕩蕩的走廊裏,就只剩下我和靳薇兩個人了。
我憋了半天,問了句:“你沒事兒吧?”
“輕微的擦傷而已!”
靳薇衝我揚了揚她受傷的手臂,然後有些疲累的坐在了走廊邊的長椅上,我也挨在她的旁邊坐下,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看着她那纏着繃帶的手臂,有些心疼,於是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輕輕抓過了她那條受傷的手臂,放在自己懷裏愣愣的看着。
她輕輕的往回抽了一下,沒有得逞,於是也不再掙扎,任由我將她的手臂輕輕握着,只是將頭和整個身子都轉向了另一邊,許久許久,她的身子微微一抖,一聲輕輕的抽泣,我猜想,另一邊,那張我看不見的絕美容顏上,多半已是淚流滿面…… 當楊曉曉所在的病房傳來開門聲的時候,靳薇突然間將她的手臂抽了回去,然後頭也不回的起身就走,步子越來越快,最後乾脆轉換成了一陣小跑,轉過走廊的拐角,沒了身影。
劉山站在病房的門口,握着門把手,尷尬的看着我:“我出來得是不是不是時候?”
“還行!”我笑了笑,屈了屈剛纔握着靳薇手臂的指關節,有些恍惚。
劉山輕輕關上病房的門,幾步走了過來,在我的旁邊坐下,擡手指了指靳薇跑掉的方向:“如果你現在追上去的話,肯定能追上!”
我隨着他的指向看去,許久後收回目光:“沒這個必要,或許,她並不希望我追上去!”
劉山啞然失笑,攀住我的肩膀說:“你這話,是在騙我還是在騙你自己?你小子當初可是飛虹的頭號獵手啊,不是挺懂女人心思的嘛,難道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傻子也能看出來,你肯定還在靳薇的心裏,而且位置還不低,如果你……”
“不說這個!”我生硬的打斷了劉山,雙手橫着放在一排椅子的椅背上,儘量讓自己緊繃的身體鬆弛下來,“你怎麼出來了?楊曉曉那丫頭不哭不鬧了?”
“哄睡着了。”劉山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兩鬢的太陽穴,似乎也在放鬆,“真不知道那司機是怎麼開車的,幸好沒出什麼大問題,要不然老子非暴揍他一頓不可!”
我爲之一笑說:“你真的喜歡上楊曉曉了!”
劉山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突然間從椅子上坐起身來問我:“向陽,你說一個男人曾經愛一個女人愛得死去活來的,他還有沒有可能再愛上別的女人?”
我還未及回答,他又自顧自的說:“書上不是說‘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嗎?難道是空口說白話的?”
這問題似乎就有些深奧了,我也不敢不懂裝懂的誤導他,只是說:“或許有這個可能吧!”
“對!肯定有這個可能!”
劉山似乎就等着我給出這個答案,給他的移情別戀找個臺階下呢,我很願意給他當這個臺階,可這小子不僅不念我的好,反而拿我當典例:“你小子不就是這樣的嘛,曾經和米瑤的一場戀愛談得全校皆知,也算是轟動了吧,後來卻又和靳薇譜寫了夜場的一段佳話傳奇,可還是無疾而終,最後又被蘇麥的陽光給恍了眼,現在還難以自拔呢!”
我的臉部肌肉越繃越緊,最後迸發出一個字:“滾!”
劉山趕緊賠個笑臉,然後很狗腿的抓着我的手臂說:“陽哥,我知道你最好了對不對?兄弟要是有所請求,你肯定有求必應的對不對?”
“老子又不是佛祖菩薩,可不敢給你有求必應!”我謹慎的看着劉山,估計準沒好事。
劉山嘿嘿一笑,看了看病房說:“楊曉曉這不是出車禍受傷了嘛,得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怎麼着也得有人照顧對不對?所以我想跟你請幾天假,我那輛挖機,你就先幫我開幾天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