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霎然渾身一震,我聽到什麼了?一剎那,我覺得血直衝上頭,腦子一陣漲暈,胸口如刀割般的痛楚攫住思緒,幾乎窒息。我愣愣地擡頭看去,四爺的背影清瘦而挺直,平日從容的步伐似乎有些僵硬,我無法動彈,腦海裏混沌不清,該笑?該哭?還是該尖聲大叫?明知道他的愛和欲可以分開,爲什麼我還會受傷?
我死死地盯住他的背影,似乎要看穿他似的,他們走到拐彎處時,我看到四爺迅速地朝我這個方向瞥了一眼,一眼就夠了,我慢慢地吸着氣,壓下胸口心跳的戰慄。他眼中的歉意已說明了一切。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御膳房的,心像是着了火般灼熱,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直到下了值,回到屋子裏栓上了門,我才允許自己流下淚水,就這一次,我告訴自己,就放任自己一次。
我抱着被子哭得抽咽得幾乎無法呼吸,從不知心可以燒熾到這種地步。什麼時候開始的?喜歡一個人是很奧妙的事情,開始只是打聽,再來是注意,接着觀察,當我的視線再也無法從那人身上移開時,心已徹底淪陷,愛意已深入骨髓。我只是在欺騙自己,我告訴自己不會在意,告訴自己只要單純的在一旁愛着他就好,我以爲我能做到,可今天,只是一句話就教我所有的自以爲是都擊得粉碎,成爲笑談。
夜深了,淚已止,我呆坐在炕頭上,心智逐漸變得明清明起來,哭過一場之後,我驚訝地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痛不欲生,爲什麼呢?其實心中已經隱隱約約有了答案,因爲知道他是勝利者,所以我對他的感情摻雜了太多的東西,對他,我並沒有純粹的愛意,所以現在發泄過後,我就沒有太多的傷心。不是說心不會痛,只是,那痛,是在我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男人爲何風流?既對一個付出真情,又如何將心分割開來,分賞給第二第三甚至無數名女子?而我,卻是精神上的,這一點,聰明如他,也是心知肚明的。我是一個容易被打動被感動的女人,我無法做到鐵石心腸地將他們對我的愛視而不見。我從未覺得我這樣不好,康熙的兒子們都太優秀,而那麼優秀的人對我,都是如捧在手心中的寶,說不動容那是假的,我做不到心中千迴百轉面上卻冷漠無情,有時真希望自己不要那麼清楚歷史的走向,這樣,我就不會在面對現在神采奕奕的他們時心痛不捨,他們現在所爭所做的並沒有什麼錯,這是他們的生活,因爲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
只是,因爲心中有了不捨,有了心痛,才逐漸的有了在意吧?不知不覺中,他們都走進了我的心底,別人看到的,是他們表面上的面具,而他們在我面前,常常都是呈現出最真的自己,而我的心,就在他們一頁一頁的真實中柔軟。
是不是我想要的太多,所以什麼都不要比較好?什麼都不接受,都不擁有,就不會失望?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透過模糊的銅鏡還是看到了自己紅腫的眼,心裏着急,不想讓人看到我這個樣子,只好偷偷的打了一盆水,用棉布沾着冷水不停的敷眼,直到勉強看得過去了,我才淡施胭脂,換了衣裳去當值。
行到丁香堤時,遠遠的看到一個人站在丁香叢前,那熟悉的身影讓我頓下了腳步,現在只是卯時,還沒到早朝的時間,他來,是爲了我嗎?心裏想着,腳上卻自動向前走去。
“四爺。”我輕聲叫道。他看着我,我卻垂下眼瞼,半響,四爺輕輕嘆了一聲:“你在怪我嗎?”
“不。”我搖搖頭,我能怪他什麼?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子嗣,這年月的孩子是很難養活的,他十四歲大婚,到現在已是而立之年,卻只有兩位阿哥。再說,婚姻也是他籠絡勢力的一個方式,以後,還有一個有“專房之寵”的年氏那!模糊的記起這個歷史,爲什麼其他記不清了,這個有專房之寵的年氏一直深刻在我心底揮之不去,在午夜夢迴之際帶給我刺痛?
四爺上前一步俯首看我,鬱結深深的烙上他的眉頭:“你哭了?”我一怔,還看得出來嗎?臉上揚起一個笑臉:“四爺,你看錯了,今日我抹的胭脂紅了些。”他蹙眉細細地打量我,我不安的後退一步,垂眸道:“四爺,我該走了。”說着,我右跨一步想從他身邊繞過,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安心,這不公平!我的心是你的,永遠是你的,可我也有需求,我是男人!”
我恍惚地立着,不公平嗎?什麼是公平?我愛他,卻不願意爲他困在一個小院裏與人分享,同時,在心底,我也有對其他溫柔的眷戀。他愛我,卻可以將愛與欲分得清楚明白,他的愛是我的,身體卻是別人的,她們,也能從他那得到憐惜與溫柔,他不是專屬我的!因爲愛他,所以我一直視而不見的漠視他其實也是其他女人的男人,縮在我編織的幻境中欣喜有他的眷愛,有他的寵溺,可幻境只是境花水月,夢醒時,這才沮喪的發現,一直眷戀着珍惜着的東西,其實從不曾屬於自己,那種夢與現實強烈的反差讓我嫉恨欲狂,心如刀絞。
“呵呵呵、、、、”我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般的輕笑出聲,四爺幽暗的眼一直觀察着我,眼底透着慌亂與不安:“安心,別笑,別笑、、、、”他啞聲哀求着,我搖了搖頭,止住了笑,寧可我負人,不可人負我!我就是這麼一個自私霸道的女人,將來和現在都是:“對不起。”我默默地看着他說。
“不!”四爺眼裏有着傷痛和怒火,“安心,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不能嗎?我悵然一笑,垂眸看着他緊握住我的手:“四爺,放開我的手。”
四爺身子一僵,領會了什麼,臉色瞬息萬變,惶急地低喊:“不,你想都別想,你別想就這樣離開我,不能爲了這點小事就離開我,我不準!你聽清了嗎?我不準!”他着急地低吼着,我的心底卻是一片冰冷,對他來說一個與他同牀共枕的女人只是小事嗎?是不是有一天,我也會成爲他對另一個女人表白的小事?不,我不要這樣,在這種可能發生之前,我要毀了它!
他呼吸急促,臉色發青,我偏過頭去,不敢看他的眼,低聲輕喃:“四爺,我要放了。”四爺猛地攥住我的手臂,不敢置信地盯着我,說話的聲調有了顫音:“不是那個意思對不對?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咬脣偏開頭,知道他幽深的眸梭巡着我每個細部的表情,卻聽不到一句響應,然而,攥着我手臂的掌這麼的緊,幾乎要掐痛了我,這樣、、、、也好。他與我便歸平靜,如兩條永無交接的平行線般漸行漸遠,我那句令我作出今天這個決定的領悟就深埋在心底最深處,只許自己知道。與其做個得過且過的人,不如爽快地求個了斷,爲了愛,我已變得不像我了,這樣,沒什麼不好。
我嘆了一聲,擡眸對他說:“四爺,我該去上值了。”四爺臉色蒼白地盯着我,眉宇緊鎖,雙脣抿成一條線,眼中有慌亂與痛楚,惶急的梭巡着我面部細微的表情,我平心靜氣,眼神清淨如湖,波瀾不起,漸漸地,他的呼吸趨於平穩,似乎定住了心神,只有握住我的手顫抖的顯出他平靜下的驚惶。放開手,他眉淡蹙,眼睫低垂,柔音沙啞地道:“好,你先去上值,有什麼事,以後再說。”似乎在安慰自己,他說了以後。
我淺淺一笑,卻沒染進眼底,腳尖輕旋,我轉出了他身畔,“安心!”一道低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安心,我沒有放手,這一生,我死都不放!”
我身形微頓,旋即穩步向前走去,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一句,在我心底激起的漣漪有多大,淚,再也無法抑制的流下。我只是個逃兵,在我領悟了自己對他的感情之後,我唯一要做的,就是要從他身邊逃走,不敢再放任自己的愛,那麼,只有親手割斷,即使痛得鮮血淋漓,我也不要讓愛縛住我向往自由的心。相愛相守的生活並不一定適合這世上每一對有情人,至少,不適合我。 夕陽
我在躲他。除了上值,我就窩在房裏,看書、練字、發呆,雙喜時不時的到我這來串門子聊天,她長大了好多,也沉穩些了,沒了過去那急火風似的模樣,最明顯的是她會“慢慢”地走路了。
好婚不怕晚 康熙過了端午後就領阿哥、大臣等巡視京畿,四爺,八爺幾個常侍的都跟了去,我因才掌了膳食,各種規矩和康熙的喜好還不熟悉,這一趟就派了別人了,我開始還慶幸自己落得清閒,其實不然,宮中派了一位老嬤嬤來給我惡補,每日辰時就來,除了午時讓我歇口氣扒拉兩口飯之外,一直到寅時後才放我自由,我稍稍有點倦意,老嬤嬤立馬拉下了黑臉,然後開始滔滔不絕的長訓,人老了就囉嗦,一訓起來就沒完沒了,訓到最後,常常是題跑了十萬八千里,繞得我兩眼翻白頭腦發暈,幾次三番的慘痛教訓後,我就安份老實,精神百倍的習起各種女宮禮儀來。
幸好四爺隨了康熙去巡視京畿,不然我也許會捺不住自己的心——相思成狂,以前只是在書上看到這個詞,卻不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深刻體會。理智上已決定放開,心卻痛得想狂奔而去,想看他,想見他,想被他擁在懷裏緊緊的抱住,想不顧一切的沉淪。
原來愛一個人是這種滋味,讓人身不由己似無主孤魂。
上天給了我沉澱心緒的時間,四爺隨着皇上出巡,我的時間和思緒被學習佔據,慢慢地,我的相思已燃盡成炭,包裹在厚厚的火灰下,沉寂。
一晃康熙出行已經一個月了,聽說過兩日就要回鑾了,這兩日院裏又開始忙碌起來,備着接駕。他也要回來了。每每思及,心就如觸電般輕搐,原來,我並沒自己想像中的淡然如風。
天際一片霞紅,落日朦朧,無限美好。我倚在湖畔的柳樹下,看着微風吹拂得輕泛漣漪的水面,天空飛鳥啾鳴,雙雙歸去,不知名的蟲兒不時的發出一兩聲鳴叫,我下意識的側耳傾聽,神思卻是恍恍惚惚,身軀懶得動彈,連腦子也懶得去想了,留它一片空白。
身後有衣衫窸窣,我慵懶地側目一望,是他?!夕陽在他臉頰和身上鑲起薄薄的金紅顏色,髮絲泛起溫潤的光澤,讓他整個人有種惑媚的異彩,我如被迷惑般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他臉上緩緩地染上了暖如春陽的微笑,令我的心不可抑的狂跳——他真的好迷人,不是說他很帥,比起相貌,他不如九爺,比帥氣,他不如十三和十四的陽光,可你看到他時,會從心底涌起一分平和與舒服,如沐春風,讓人薰醉。
我微張着嘴,心裏忍不住讚歎,美眸發亮地緊盯着他,直到看到他眼中漸生漸濃的玩味,俊逸爾雅的笑了,我才醒過神來,亡羊補牢地福下身子,柔聲道:“奴婢安心見過十二阿哥,貝子爺吉祥。”
“起來吧。”十二爺的聲音很清朗,如叮咚泉水,有種空靈的味道。他走到我身邊,悠悠的看着湖水,輕聲問:“你在看什麼?”我微怔,轉頭看向染上昏紅的水面,淺笑答道:“我也不知道在看什麼,我看着水,看着夕陽,卻不在眼底。”
輕笑聲揚起,“我想也是,我遠遠地看到你,你站在這,靜靜地望着湖水,可你的心卻在天際,我竟生疑慮,是否一陣風過,你會御風而去。”
是嗎?他看得到我想飛的心?我的笑意滲入眼中:“那晚見到你時,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十二爺深深地看着我,笑意纏繞在眼底和脣齒邊,俊秀的臉龐有些高深莫測,我淡淡一笑,望向天空,天地交接處,落日暈紅,透出一種朦朧之美。十二爺站在我身畔,低聲喟嘆:“那夜以前,我從未見過你,可我知道你,十三弟談到過你,有時在八哥九哥那也聽到你的名字。我一直在想,能讓我這些兄弟這麼上心的女子該是什麼樣的。”
我淡笑地睇他:“貝子爺,您失望嗎?”十二爺遙望着天際沒入地平線的夕陽,輕聲:“不。”他側臉凝住我,眸眼含笑:“你很好。”
我哧笑道:“我還以爲你會惱怒被我輕薄了呢。”十二爺想起了我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大膽,不禁笑了:“我還是第一次被一個陌生的女子佔了便宜去。”
我呵呵一笑,那天我的確太放肆了,在這個男女授受不親的年代,我對一個陌生男子如此動作,確是驚世駭俗的,可是,誰讓月色下的他那麼的邪惑?我戲謔地對他說:“所以啊!十二爺,人長得太英俊,太好看,太風流倜儻也不是件好事,光是驅蜂逐蝶就要花不少時間了,還得時刻小心着,別讓哪家的姑娘看上,乘你一個不注意,塞進花轎裏擡回家去。”
十二嘴角微動,撇了我一眼:“我能把你的話看作恭維嗎?”我點點頭:“你要這麼想也行。”兩人之間靜了一小會,不約而同的互視而笑,心,像是被風拂過的瀾水,蕩起了水紋,一層一層,直向深處。
遠方的夕陽只剩微光,天際由霞光紅染成灰黑,四周的景物逐漸變得朦朧,我倚着樹和十二爺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夕陽站了許久,直到最後一絲光亮無聲地撤離,我才站直了身子,微微鞠了個躬對他說:“貝子爺,天色晚了,安心告退。”
十二爺眉梢輕挑:“我們一起走吧。”我微愕,隨即笑道:“好啊。”十二爺緩步在前走着,我跟在他身後兩三步外,很奇怪爲什麼這年月男女在外行走一定要讓女子跟在男人後邊,萬萬不可前行或並肩,萬一路上交談,必是兩不相望的對話,這場景若是放到現代去,不清楚的人看到了一定會認爲兩人是從瘋人院跑出來的,要不怎麼自說自話呢。
漸漸地行到了劍山下,前邊是兩條岔路,我們不約而同的站住了,十二爺回頭看我一眼,笑道:“我往東,去雲涯館。”我揚眉一笑:“那麼我們就背道而馳了,我往西,回照回館西冀。”十二爺轉頭看了西面一眼,側首凝住我:“那就再會了。”
“好,再會。”我淺淺笑着,兩人毫不遲疑的同時轉身離去,身後,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
皇上回來好些天了,不知巡視京畿途中發生了什麼事,連日裏皇上的臉色不是很好,大夥兒都小心翼翼的,就怕不小心踩了雷。康熙心情不好,連帶着胃口也差了,李公公心急如火,小心的旁敲側擊的勸了幾次,可皇上並不理會,只是忙着看摺子,招大臣議事。
看樣子康熙也上火了,今天上的摺子有一件駁一件,所有的御前行走的太監、宮女和等着召見議事的王公大臣們都在殿外候着,噤若寒蟬,只是偶爾交換一個互慰的眼神。
午時將過,我擡頭望了一下天色,日已當空,今日的天氣是不錯的,晴空萬里,不過,要是裏邊那個人的心情也是晴天就好了。心底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不止大臣們在外候着,我這可憐的掌膳女侍和幾個侍膳的宮女也在等,太陽漸漸地曬過來了,六月的天,日頭已經很辣,我身上已經冒了一層汗,看看左右,大夥兒都是忍耐之色,誰也不敢輕動。
步履聲傳來,我悄悄側頭一看,是四爺!我的眼一下子就定在了他身上,理智告訴自己快快垂眸,可是,我怎麼也移不開我的眼,他越發消瘦了,臉上是掩飾不了的倦色,肅着臉,黑瞳暗幽如深潭,沒有一絲波動,下巴緊繃,說明了他嚴厲冷冽的個性。我愣愣地看着他走過我的身邊,沒有一絲停頓和遲疑,昂首挺胸,目不斜視,走到門前頓住,門外傳話的三力賠笑地斜擋一步:“雍親王,請容奴才通報一聲。”四爺冷撇一眼,嗯了一聲,三力悄聲掀開竹簾子,進入廳裏,我知道自己該低下頭,可是,我不捨得,他靜靜地站在廳前,我卻在他身後傻傻地看着他。不一會,三力走出來,揚聲道:“雍親王,皇上宣您見駕。”一旁侍立的小太監聞聲迅速打起簾子,四爺略一低頭進去了,簾子放下,隔絕了我和他。我緩緩地低下了頭,手不覺的扶上胸口,那裏,好痛。
突然咣的一聲,像是茶碗砸碎了的聲音,康熙怒聲高揚:“鄂岱倫如此黨羽甚惡!陰險之極!朕只是加以責備,彼竟不知悔改,以國戚自居,不知畏懼,若不加以懲戒,日後必有羣臣效法!”
門外衆人心驚,我掛念裏面那個人,康熙大怒,他這會不會首當其衝?不一會,聽到四爺清冷的聲音響起:“皇阿瑪息怒,這等悖逆無禮之人,不值父皇屢次煩怒,國有國法,這等亂臣賊子自有法規懲治。”屋子裏的聲音低了下去,門外候着的大臣們互遞一個瞭然的目光,似是知道里邊的怒火因何而起,我沒心情卻打聽爲什麼,只是心裏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對他發的火。
膳食已微涼,我低聲吩咐身後的小太監另取了一份上來,爲了讓皇上能吃到新鮮的食物,御廚常常是同作幾份備着,一有需要就可呈上。我對三力點頭示意,他輕步走了過來,我壓低了聲音說道:“午時將過,皇上還沒有用午膳,你悄悄地進去和李諳達說一聲,不能拖下去了,皇上的身子要緊。”
三力頷首,回身輕輕地撩開簾子,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等了好半晌,三力出來對候在門外的衆臣說道:“各位大臣請先到偏廳候着,用點膳食,皇上有些倦意,要先歇會,辰時再傳各位大人議事。”衆大臣聽了,似乎都鬆了一口氣,畢竟誰也不願在火上房的時候進屋坐着,衆人一起踮起腳尖悄聲向外走,除了衣衫摩擦的聲響,其他聲音是一點也不敢放出來的。 月夜 一
三力看向我,輕叫:“安婉侍,皇上傳膳。”我點點頭,回身檢查了一下今天要呈上的食物,見沒什麼錯了,就領着太監宮女們進去。進到屋子裏,我急溜了一眼,康熙坐在案前看着一份摺子,四爺在一旁的椅子坐着,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麼。我指着小太監們快速擺好桌子,看着樣樣都齊備了,我走到案前肅聲請道:“皇上,請用午膳。”
皇上眼睛盯着摺子沒回應,我靜侍半天,終於忍不住道:“皇上,先放下摺子用膳吧,這摺子又沒長腳,跑不掉的。”屋子裏一下沉寂得可怕,各種驚恐的眼光向我投射而來,身後一道懾人的視線特別的灼熱,我心中苦笑,我這性子,到底忍不住了,不過,既然說了,就說完吧!我擡起頭來,直視終於注意到我的皇上說:“皇上,人是鐵飯是鋼,再好的身體沒有合理、定時的膳食,也會出毛病的,小的是胃腸因長時間無規律的飲食而胃痛,有時,會因爲餓過頭了,又大量進食,反而會引起血壓血糖忽然升高而誘發心血管疾病,這點在中老年人身上是極其需要注意的,皇上,您的身體不僅僅是自己的,也是國家的。請您保重身體,先用膳吧。”
一口氣說完,然後又心驚地低下頭閉上眼,心中暗暗祈禱:過路的神明在上,我說這些話可是一點私心也沒有的,看在我這一生只有小奸沒大惡的份上,千萬別讓這皇上叫人把我拖出去咔嗟了!
一陣輕笑從前方傳來,我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覷去,皇上臉上並無怒意,反而溫和地笑着,他放下手中的摺子站了起來:“你這丫頭,膽子還是這麼大,不過你說得是,朕的身體不僅僅是自個兒的,也是這大清國的,爲了這大清的千秋基業,朕要好好的顧着自個兒纔是。”
皇上步下龍椅,走到我身前,我膽戰的垂下眸子,皇上輕嘆:“要朕的身邊多幾個像你這樣敢於直言的人,這大清國何愁不盛?”說完,他走向餐桌,邊走邊叫:“老四,你也過來用點吧,這丫頭說了,飯是鋼,人可無金,但不能無鋼。”身後,四爺站着應了聲:“謝皇阿瑪賜飯。”
四爺緩步走過我身邊。似乎微頓了一下,像是我的錯覺似的,他舉步前行,我旋即跟上,侍候皇上取食,四爺在桌旁坐下,我今天午餐讓御廚做了它似蜜、奶香餑餑,牛肉烙餅,醬羊肉等北方食品,我順着皇上的意布了幾道他愛吃的食物,又夾給四爺兩個他愛吃的奶香餑餑,最後,我盛上了兩碗我特地讓廚房做的菊花茶粥,一股淡雅的香氣瀰漫開來,皇上訝異的問:“這是什麼?”我輕聲回道:“皇上,這幾日天氣熾熱,奴婢斗膽,讓御廚照着南方粥譜做了這道菊花茶粥,這粥有明目平肝、祛風解毒之功效,在這種天氣食用對身體是極好的,請皇上品嚐。”
皇上多望了我一眼,點頭道:“你到是個有心的。”說着他舉匙舀了一匙品了口,“嗯!”皇上讚許地點點頭,對着四爺笑道:“老四,你也嚐嚐,這滋味不錯,清淡順口,茶香雅緻。”
“是。”四爺恭聲應道,也嚐了一口,笑着對皇上說:“皇阿瑪,這粥確實不錯。”康熙看着我道:“丫頭,你上哪找的這方子?讓廚下記着,以後天氣燥熱時讓他們記着做。”我微笑回道:“回皇上,這方子奴婢已交給御廚主管海公公備着了。”
康熙點點頭,不再說話,不一會用完膳,我讓太監們收拾東西,不經意地轉眸,又看到皇上坐在龍椅上,和站在案前的四爺正討論着什麼,我搖搖頭,心底暗歎一聲,徑直向他們走去,懶得理會李公公丟給我幾乎沒了黑色的眼神,我開口說道:“皇上,才吃了飯,最少要歇息一刻鐘才辦公,否則,不利於消化。”
皇上一怔,與四爺對視一眼,還是搖頭笑了:“我似乎是給自己找了一個教導嬤嬤來了。”說着,他對四爺說:“還是聽這丫頭的,歇歇罷。”我嘴角輕扯,福身告退,身後,傳來皇上呵呵的笑聲,我不去在意,笑,總比不笑好,至少,我的腦袋保住了。
夜風清涼,我倚靠在一彎小橋上,看着綠得猶如要淌流的楊柳迎風搖曳,聽着四周唧聲鳴鳴的蟲聲,在這獨處時分,那些暗藏的曖昧末明的心緒咬破了表相,不再心如止水,漣漪層層延伸,盪漾着整個心湖。
月亮上來了,我擡頭望去,總覺得這大清的明月要比二十一世紀的要大,要圓得多,清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湖水蕩起了一層層的漣漪,映着天上的娟月,光影輕浮。
從什麼時候開始,空有鏡花水月,已經不能滿足自己?獨佔他的想法又是從何時開始植入意念的?得不到的東西就是得不到,有些人和事,不是你想要就可以的,這點誰都明白。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感情是最差勁的,這種感情太激烈、太傷人也傷已,那又爲何明知自己傾向毀滅卻又無法阻止呢?
我靜靜地看着身下流淌的河水,心中充滿了無力感——自我矛盾,是來自於無法排解的困境所造成的。我深沉地嘆了口氣,我和他,就如同水中明月,可望而不可及,只是一個不小心地輕觸,炫目的表象就會支離破碎,蕩然無存。
再一次沉嘆,雙手一撐,我坐上了橋杆上,雙腳垂在水面上,輕輕的晃悠,空氣中有湖水溼潤的味道,天上的星星一顆顆的亮了起來,心思空靈,我清唱起了那首《一江水》:
風雨帶走黑夜青草滴露水
大家一起來稱讚生活多麼美
我的生活和希望總是相違背
我和你是河兩岸永隔一江水
波浪追逐波浪寒鴨一對對
姑娘人人有夥伴誰和我相配
等待等待再等待心兒已等碎
我和你是河兩岸永隔一江水
我低聲輕唱,反覆哼着,突然一聲清笛和音而入,我驚愕地頓聲回頭一望,身後,十二爺橫笛而立,眼中含笑。他來多久了?我只哼唱了兩遍,他竟能準確無誤地抓住旋律,吹出這首曲調。我呆傻地看着他,他卻不停按捺,以眼神示我跟上,笑意泛起,我凝住他,和音而唱,一曲終了,他放下口邊的笛子,與我相對而笑,方纔躲在這自艾自憐的我,彷彿隨着冷風而去,遠遠的,不着邊際的飄入雲裏。
十二爺走近橋欄,手撐在橋上含笑問:“你的曲子很有新意,文辭也直白,旋律動人,是你作的曲嗎?”我搖頭說:“不是,是我家鄉的人唱的歌曲,我記起了,心有所感,所以才唱。”
“心有所感?”十二爺側目凝視我:“你有心事?”我幽幽嘆了一口氣:“也沒什麼,只不過心情有些鬱悶罷了。”我甩甩頭,岔開話題:“十二爺,你怎麼在這?”
十二望着遠處的燈火,淺笑道:“夜風清涼,出來走走,偶爾經過這,聽到你的歌聲,這曲調我從未聽過,一時好奇,就過來了。”我看了看他手中的笛子,好奇地問:“你出來散步也帶着它嗎?”
十二爺聽言垂首看了一眼手中的笛子:“順手而已,不料今夜派上了用場。”我心中一動,這首曲子其實用笛子伴奏有一種特別的味道,平時都是清唱,難得有人配樂,不可錯失良機,我擡眸對十二爺說:“十二爺,您能否再吹一次,我想再唱。”
十二爺揚眉一笑:“有何不可?”說着,他橫笛嘴邊,雙目舒緩,十指按捺,清越的笛聲緩緩悠揚,直入心底,我跟着旋律和聲而唱,心情是興奮與歡喜,我喜歡唱歌,可來這後只能清唱,二十一世紀ktv的狂歡已不可能再有,入宮後我曾有一段時間想着要去學古樂器,可是現實生活情況不允許——忙着活着都不容易了,哪還有時間去想那些子風花雪月的消遣?
一曲唱畢,我吁了一口長氣:“好久沒有這麼開心地唱一首歌了,而且還是有伴奏的,”我側臉衝他點點頭:“十二爺,謝謝您了。”十二爺雙手擊打了一下欄杆,旋過身去背靠在橋上笑道:“我該謝謝你纔對,難得聽到那麼好的歌。”
我回頭望他輕笑:“咱倆別謝來謝去的了,十二爺,有機會你再給我伴奏,我有好些歌曲要是用絲竹伴唱也是別有一番韻味的。”
“行啊!我求之不得呢!”十二爺大笑着應到。正說着話,聽到橋下有人叫道:“十二弟,原來是你在這。”我一驚,從十二爺身旁望去,噫?怎麼這麼多人呢?夜色昏暗,人影憧憧,也看不清是誰,只是聽着聲音耳熟,心中有不妙的感覺,還沒等我想好怎麼悄聲退場,另一道不容錯認的聲音響起:“十二哥,纔剛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罷?我們哥幾個方纔在那邊聽到一個女子和着笛聲唱歌來着。怕驚了你們,我們遠遠站着聽你們唱過了纔過來的,別藏着掖着了,叫出來讓大夥兒見見罷,讓咱也瞧瞧是哪個女子唱的好歌。”我閉了閉眼,怎麼我每次唱歌的時候都會碰上他們?有那麼好的運氣,爲什麼以前買福彩體彩時連個安慰獎都沒中過? 十二爺淺笑不答,側身向橋下望去,我是坐在橋欄上的,十二爺這一側身,正好將我遮擋住,我看看情況,看樣子是躲不開的了,雙手扶住欄杆,我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子,調回橋面,一躍而下,聽得有人驚叫一聲:“啊喲!那是誰?”我拍了拍手,從十二爺身後探出頭去:“各位爺,是我,奴婢安心。”
“安心?!”十四爺訝異的聲音響起,他一個箭步跑上了橋,從十二爺身後把我拖了出來,打量一眼問道:“你怎麼在這?”聲調略高,有一絲隱隱的妒意。我莫名地瞪他:“我不能在這嗎?”十四爺一頓,晃着我的手無賴樣的說:“我們是不是朋友?你出來玩兒也不叫上我,我自前兩年從塞外回來就沒聽你唱過歌了,你倒好,自個兒偷偷摸摸地來這見十二哥,就唱給他一個人聽了。”
我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道:“什麼叫偷偷摸摸?誰出來玩了?我是在這乘涼來着,不想碰上了十二爺,見他拿着笛子,來了興致這才唱的。”
十二爺俊雅地笑着,並不在意十四不滿地叫嚷,橋下幾人也慢慢地渡上了橋,我眯眼一看,唉!八、九、十爺都在呢,我轉過十四爺身前,向他們略福下身子:“名位爺吉祥。”我最煩這些個爺一起出現在我面前了,不好請安,必要一個個的叫去,煩瑣死了。所以我碰上他們在一塊時,都是一句過的,反正都是爺不是?他們也慣了我的不成樣,也就沒理會我的偷工減料了。
八爺溫文地笑道:“遠遠的就聽到你的歌了,曲子新意,心裏就估摸着是你,所以哥幾個就過來看看,不曾想還真是。”我呵呵一笑:“用不着估摸的,唱這種直白歌曲的人在這園裏也就我一個了。”
八爺眼底泛笑,移向十二爺:“老十二,久不見你出來逛了,今夜怎麼這麼好興致?”十二爺溫雅地笑道:“今夜心血來潮,出來走走,與安姑娘是不期而遇了。”九爺聞言哼了一聲,我斜睨他一眼,與他對上,眨眨眼,我衝他一笑,他臉色微僵,像是賭氣似的扭開頭看向一邊。
十爺在橋上四處晃悠了會,又探頭往湖面上望望,轉過頭對我說:“喂,丫頭,剛纔你唱的曲子又是水又是鴨的,極是好聽,這唱的水我是見了,這鴨呢?我找了半天了,也沒見着。”我呆住,覺着自己的額頭像是動畫片人物似地垂下幾條黑線,這十爺,有這麼解歌的麼?
我張口結舌,不知怎麼解釋,只好一笑:“十爺,我要唱的是蘇東坡的水調歌頭,您是不是讓我親自飛天給您看一眼?”十爺一愣,像也覺着自個好笑,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頸子,嘿嘿一聲。
十四爺樂了:“十哥,皇阿瑪總說要讓你多讀讀書,原也是對的,你在這鬧笑話兒不打緊,要在皇上面前這麼說上一句,那可就熱鬧了。”
十爺不服氣地哼哼:“我是沒你們聰明的,我也是認真讀書了,只是總記不住,我知道皇阿瑪不喜歡我,說我粗陋,可我也是努力過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那些個字就像是跟我有仇似的,今天裝明天忘,我也是沒法子。”說着,十爺的情緒有些低落,想來是想到了康熙對他的不喜,我心底嘆了口氣,再怎樣頑劣的孩子,都想得到父母親的讚許,這個十爺也不例外的,只是他有太多出色的兄弟了,平常如他,永遠也無法留住自己崇敬的父親的目光,他的內心深處,也是及失落的吧?
世紀第一寵:厲少愛妻入骨 我走到他身前,歪頭看着他道:“十爺,書讀不好沒關係,不是每個人都能當才子的,各個有各人的緣法,你書讀得不好,但在別處你一定有你的擅長之處,用不着拿自己的所短比人所長,在自己的長處努力就好。”
十爺微怔,想不到我會安慰他,有些無措地對着我,手腳都不知怎麼擺纔好似的。八爺一直出神地看着水面,這會子回過頭對十爺說:“老十,聽到沒有?別總拿自個兒的短處與人家的長處比,你也有你的優勢。”十爺的視線移向八爺,見他肯定的點了點頭,不由嘿嘿笑開了,像是解了什麼心事似的,眼神發亮地看着我,憨笑着想要對我說話,又不知如何開口,只是搔着頸部滿臉的不自在。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忽然覺得這平日總出狀況,又時不時莫名跟我槓上的十爺,其實私底下是個沒什麼心機的男子,挺可愛的。
“安心。”十四爺扯了扯我的袖子,我疑惑地看他:“幹嘛?”十四笑笑,瞥了那幾位爺一眼,悄聲問我:“你剛纔唱的是什麼歌?聽着很傷感的,你有什麼心事嗎?”我一滯,這十四,怎麼在這問起這個來?我偷窺四周一眼,其他幾位都像是豎起耳朵似的等着我的回答,我垂瞼靠向橋欄,搖頭道:“沒什麼,一首歌而已。”十四爺不信,探詢地觀察我的表情,我心中喟然長嘆,這曲子道出了我和四爺之間不可逾越的距離,心有所悟,自然唱出了感情,他們聽出了我的不對出沒什麼稀奇的。
八爺揚眉輕嘆:“曲子是好聽,只是太悲了些,我們遠遠的聽着,心裏也不是滋味,讓人心生怨嘆。”我靜靜地望着水面不出聲,過了一會,九爺突然說道:“就連四哥這麼冷情的人聽了也是悵然若失的,我們說要過來看看,他卻急匆匆地走了。”
他也聽見了?!我身子一震,怕別人看出我的顫動,將身體緊緊地貼在護欄上,站在我身邊的十二似是察覺到我的不對,不動聲色微側身子,擋住了他們射向我的目光。我擰扭着雙手,等着心中的那陣痛楚過去,他聽到了,聽到了我唱出的心聲。聽到了我與他的“永隔”!心中隱痛,卻無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有點惶然不安,這是什麼心理?是雞肋嗎?我不願去細尋根源。
一時四下靜靜地,大家都不說話,八爺遙遙地望着天際,不知在想什麼,十爺抱着橋柱向水下探頭,似乎在找魚兒,十四爺一早跳上了橋欄坐着,晃盪着雙腳,極是自在,十二爺優雅地依在橋欄上,垂眸撫弄着手中的笛子,從八爺他們來之後他就很少說話,像是不存在似的靜默着,一切紛雜與他無關。對這個最長壽的阿哥,我總有一種好奇心理,也許是因爲他是蘇茉兒親自教育撫養的關係吧,蘇茉兒一直生活在孝莊皇太后的影子下,人人眼裏都只看到一個扶持三朝帝王的太后,卻往往忽略了她身後那個最得力的助手。康熙能有今日的成就,與蘇茉兒的成功教育是分不開的。而十二爺,是蘇茉兒又一成功力作,在這康熙末世的紛亂中,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參與任何黨爭的人——與世無爭,平和自若,這是蘇茉兒教他的最寶貴的財富——生命的真諦。
九爺今夜不知怎麼了,臉一直是陰的,不願答理我似的一直看向一邊,只有在我轉頭移向別處時他才迅速瞥來一眼,見我似乎察覺,又快速移開。我心下納悶,暗暗地反省,還是不知是什麼回事,我一段日子沒得罪他了,他這是幹嘛?
月上中天了,銀色的光華撒下,一切景物都像是披上了一層迷幻的亮彩,天空繁星點綴,遠處地宮燈隨風搖曳着,燭光閃爍。我懶散地倚在十四身旁,他不時地低下頭與我說些宮外的趣聞,我有一聲沒聲地應着,九爺的臉越發難看了,隨他,我不喜歡猜心遊戲,不管有什麼事,只要你不明明白白地在我面前說出來,我一律當看不見。
良久,八爺嘆了一聲道:“好久沒這麼清閒了,久得我都忘了這月色極是惑人的。”我心中冷笑,你自個不願清閒,這時節抱什麼怨?口是心非的,要是順了你的意讓你閒下了,只怕沒幾天你就瘋了。腦海裏正轉着,九爺瞄了我一眼,到底忍不住了:“安心,這兩日你都做了什麼?”我一怔,做了什麼?除了上值,我幾乎都躲在房裏,什麼也沒做啊?他見我怔怔地沒想起來,陰着臉哼了一聲,八爺回頭看看他,視線投轉到我身上:“安心,你又不聽勸了。”
我恍然大悟,原來、、、、、、我抱歉地說道:“我知道了,只是我的嘴總比理智快一步,有時自己也控制不了。”九爺黑眸掃向我,眼裏有簇火花:“你以爲你永遠都有那麼好運嗎?”這句話九爺說得陰風滲淡,我瞍眼看他歉聲道:“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下回我一定注意些。”
神級系統之商女重生 九爺偏臉過一邊,有些不自然地說:“好好的我生什麼氣?”我眸光盈盈地看着他,這個彆扭地男子,就算關心人也是這麼的心高氣傲。
十爺總算收身站直了,扭頭對我說:“你這丫頭還是挺有福氣的,犯上了,皇上也沒怎麼着你,我也奇怪了,照你這丫頭惹禍的本事,換了另一個人,他墳上都長草了,你別是福星轉世吧?”
我翻白眼瞪他:“十爺,您是指四方棺材上的福字嗎?”“安心!”十四爺皺眉瞅我:“別亂說話,沒個忌諱的。”哦,我摳摳指甲,這皇宮內院,輕易不能說這樣犯忌的東西的。“唉!”九爺嘆息道:“對你這丫頭我是不抱什麼指望了,你自個兒斟酌着辦罷。”我感激地衝九爺笑笑:“知道了。”
再說笑一會,見月已偏西,八爺就讓我們散了,我隨着他們一起慢慢騰騰地走回西堤,八、九、十爺在前頭走着,我和十二、十四爺跟在後頭,十二爺臉上一直掛着笑,又不怎麼說話,只有十四像顆跳豆似的一刻不停,一路行來,他不是一下子扯這棵樹的樹葉子,就是折下一朵花塞到我手上。行到東西堤岔路時,八爺他們停下步子等我們,見我走到跟前,他溫柔地笑道:“就在這分了罷,起更了,你也別在外閒誑了,快回屋歇着吧。”我點點頭,輕聲道:“那麼安心先告退了。”福身行了個禮,我轉身往西徑直回去。 鳴蟬
時近康熙四十九年中秋了,坐在樹蔭下,看着綠得猶如要淌流焉的楊柳迎風搖曳,聽着夏末依然唧聲鳴鳴的蟬聲,我偷了這一時的閒適,在這賞起景來。
午時皇上用完膳,下了旨意,過完中秋八月十五,二十二出宮行往承德木蘭秋狩,宮裏開始喧鬧起來,妃嬪們都派了太監宮女們打聽,看皇上指了誰隨侍,我怕這些麻煩,就躲開了。再說今天才下了旨,皇上自己都沒個決定,他們能打聽到什麼?還不如從現在開始在皇上下功夫還有點希望。
我也好想出去啊!關在這四年了,還有五年多才刑滿釋放呢!頭靠在樹上,我念起了孟真,不知她現在過得怎麼樣?前年春天十三爺告訴我孟真已大婚了,我高興之餘又有些悵惘,不知孟真的純真會不會在現實生活中磨得蕩然無存?
蟬聲清亮得有些吵,我仰首朝樹上看去,柳樹的枝杈上趴了幾隻鳴蟬,像是用盡全身力氣似的叫嚷,想起以前看過的動物世界裏所解說的,蟬幼時躲在漆黑的地底,隱晦地汲取樹根的汁液生活,熬過了十甚至十幾個年頭,然後,像是冥冥中有人約定好了似的,在同一個時刻,它們同時奮力地鑽出地表,爬到樹幹上脫兌成蟬,享受陽光雨露的滋潤,然而,這日子只有短短几天,十幾年的黑暗蟄伏,就爲了在生命最後一剎那活得那麼精彩,那麼賣力,就爲了在這短短兩三日尋到一生的伴侶,燃燒最後一刻。
暖風吹拂,我的神智混沌起來,絲絲有了倦意,懶洋洋地靠在樹上,指上拿着一支草莖卷弄着,似睡非睡地眯着眼,恍惚中,我警覺到一股張力襲來,猛然睜開眼睛,眼前不及盈尺處,四爺半蹲着身子看着我,見我醒來,狼狽地垂下睫,掩去眼中的不安和苦澀,再擡眸時,瞳中只剩如淵的情感。
我沒想到他會找到這裏來,這一年來我一直在躲,也似乎做得很成功,每次遠遠地看到他,我就避過一邊,不是不知道他爲我日漸消瘦,那夜他聽到我的歌后潰敗而逃,我以爲他懂了,因爲他不再像前段時間一樣搜尋着我的身影,只是越發沉默了,每日除了上朝與皇上議事之外,他不再參與任何阿哥們的聚會,在皇上跟前無法迴避的碰上時,他總是垂眸,只有在我背過身後,他才放任自己壓抑的愛意看我,而我,總能敏銳的感覺到他懾人的視線。
我默默地與他對望,他的凝視,如熾如火,我卻不敢稍動,怕一動,從此失掉我辛辛苦苦維持的界限,到那時,我何以自處?徒增痛苦罷了。
緩緩地,他擡起手,慢慢地一寸一寸向我靠近,我該制止的,可我的話哽在喉嚨,嘴如千斤壓抑似的,無法張開,四爺的手指修長,指甲乾淨整潔,那指尖離我越來越近,近在毫釐的手掌傳來一股熱氣。
他的手在顫抖。再多的怨懟在看到他壓抑在心下的恐怖、焦慮、不安、痛苦時變得風輕。他這麼一個堅忍不拔的男子竟因我而生這麼脆弱的一面,我的心在一霎間柔軟,他的手輕輕撫上了我的臉,聲音低沉而沙啞:“安心,你別生我氣了,好嗎?”
四爺溫熱的掌將熱氣從我臉龐傳到心裏,與我內心深處的冰冷交融,瞬時間,冰火兩重天,讓我的心痛苦而甜蜜地交織。原來,我無法真的做到遠離,我做不到真正的放開,他只是一個輕輕地碰觸,我就潰不成軍。
我垂下眼,眨去眼中因心中酸楚而生的水意,擡眸對他說:“我沒生氣。”四爺眼中透着歡喜:“那麼,你、、、、、”我擡手遮攔他未盡的話語:“四爺,你容我的任性罷。”四爺一震,顫音問道:“安心,你心裏可有我?”他的雙目雖然滿泛紅絲,卻閃爍清洌的光芒,語調既輕又柔,藏着醉人的期望,我靜靜地瞅着他,輕嘆道:“四爺,我的心裏一直有你。”我嚥下心頭涌上的哽意,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就是有你,我纔要放手。”每個人有屬於自己的人生,誰都不應該被另外的人所牽絆,除非是找到一生互屬的伴侶,彼此願意放棄獨行的自由。在我心裏,他在一個最重要的位置,讓我甜,讓我苦,讓我百轉千回極度渴望而又必須放手。
“爲什麼!?”四爺眼中閃過一抹痛楚,不明白我爲何這樣,一直以來,我們都有未曾言明的默契,不是嗎?我幽聲嘆息:“四爺,我更想要紫禁城成外的海闊天空,四爺,我想飛,如果對你的愛會讓我折翼,那麼,我寧可放棄。我不是你平日所見的普通女子,描花刺繡,相夫教子,守着一個小院子就是一生,那樣的生活,我自知做不到。四爺,我想出宮,我想走遍大江南北,我想體會不同的風情不同的人生。”四爺靜靜地凝住我,眼神幽如深潭,神祕難測,垂下眼,他思忖了會,啓脣道:“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我心中有一瞬息的動容,他說要陪我去,明知不可能,卻也方寸盪漾,我哂然而笑:“四爺,這不可能的,你也知道。”四爺臉色黯然,我擡手撫上他的掌:“四爺,給我空間,容我任性。”四爺深邃黑瞳停佇在我的眼中,良久,他沙啞地問道:“是不是我答應了,你從此不再躲我?”
我心頭微顫,我這段時間說來是躲他,其實真正躲的是我自己,我知道我是怎麼樣的女人,我渴望愛,又怕愛,因爲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一成不變的人,所以更怕給他傷害。真實的我,是個矛盾的綜合體,我渴望相愛時的專屬,卻又常常爲身邊的風景停佇心動,看似專情,實際多情,可是,我從不認爲自己濫情。
康熙的兒子都教導得極爲成功,雖說教育能決定一個人的內涵和修養,而不能決定一個人的人生道路,可若是拋開政治紛爭而單純就個人來看,他們每個人都是才華橫溢的男子,就連比較平庸的十爺,也是有他的優秀之處。這些阿哥們身爲皇子,雖擁有與生俱來的貴氣,卻沒有一個不學無術的庸才,也沒有胡非作爲的紈絝,隨便拉出一個來,都是有素養,有一技之長的人才。對他們,我有因欣賞他們的優秀而生的心動愛慕。而那麼優秀的男子居然對我傾心,讓我在內心深處有一□□爲女性惶恐的欣喜。
對每一個愛我和我所喜歡的人,我都是付出了自己誠摯的真心,有的人一生也許只有一份刻骨銘心的愛,可現實生活中,一個人實際上會擁有多份情愛,看似不可理解,可卻真實存在。
愛是無法理解的一種很玄奇的東西,心動是一瞬間,愛上是一剎那。有時,因愛限於種種,只能深藏心底,可在午夜夢迴時分無人角落,它總會偷偷的出現,啃噬你的靈魂,咀嚼你的心靈。我從不否認自己的情感,卻懦弱得想做個逃兵,只是,我情感的懦弱卻傷了他。
我噙笑頷首:“是的。”他難以忍受,掌心撫着我嫣紅的臉,一隻手扣住我的下頜心痛的吻住了我,我微微掙扎,還是融化在炎熱的纏綿裏。半響,四爺結束了這個吻,低喘着抵住我的額啞聲說:“好,我讓你飛,只是若有一天你飛累了,只能停在我這棵樹上歇着,哪也不許去。”我淺笑睇他:“若我看上了其他的樹呢?外邊有很多森林。”四爺雙眸噴火,咬牙切齒道:“你想都別想,我會把那些森林都燒成灰燼,讓你無處可去。”
我抿笑睇他,這個男人,誰說他心胸狹窄,冷酷無情?在我面前,他總呈出他最富情感的一面,而我視若珍寶。只是,我是個自私而任性的女人,我喜歡享受他的愛,他的眷戀,卻又吝嗇的收着自己的心,張望着牆外的風景。
今日中秋,宮裏前幾日就開始忙碌起來,各色宮燈掛滿了各個角落,夜色朦朧時,燈火一盞盞亮了起來,我站在廊下,微仰着頭看着眼前這個畫着船兒的宮燈,“安心,你記着,無論是隔着江隔着海,我也會划着船兒去!”恍惚記起了那天分別時四爺說的話,這個男人啊,他永遠不會放棄。
前妻乖乖投降 “姐姐!”我半側首望去,雙喜氣喘吁吁地跑來,我失笑道:“好好地跑什麼?我都說了會在這等你,你慢慢些走不好麼?這日頭剛落,地上還是冒着熱氣的,何苦讓自己跑得一身汗?”雙喜跑到我身邊,扶着廊柱順了氣,才笑着對我說:“今天放東西略遲了些,我怕你等急了。”我扯下帕子拭着她額頭上的汗道:“我不知道你今天忙嗎?等等又怎麼樣?反正今夜我左右無事的,有的是時間。”
皇上賜中秋宴,是在雲景軒擺下的,白日賜宴大臣時是我當的值,晚上當值的是明慧,這班是早幾日就排好了的,所以和雙喜約好了今夜一塊賞燈。雙喜舉手在臉畔扇着,呼了兩口氣道:“姐姐,你瞧,廊西也上燈了。”我半轉臉望去,只見那邊的燈連着亮起,我問雙喜說:“雙喜,你說我們從哪邊看起?”雙喜大眼轉了一圈,指向東堤:“那邊、、、、、、不,從西垂門開始。”我歪頭估算一下路線,點點頭說好,兩人就興致勃勃的玩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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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觀燈,我們走到了韻意廊上,這三三兩兩地圍了好些不當值的宮女太監,廊上掛着一個個精緻的美人燈,一筆一畫,描得細膩,我們也停了下來,細細觀賞,不時地評論。
突然幾聲嬌揚的笑聲傳來,我心下納悶,在這宮裏,能這麼張揚大笑畢竟少見,這些人是誰?未見其面先聞其聲,倒有些王熙鳳的品。在這廊上觀燈的宮女太監們都住了聲,不禁詢聲望去,不遠處,一羣貴婦相擁而來,眼快地太監宮女們錯眼就溜了,剩下我們這些好奇心強的,想躲也沒處躲去——再說也來不及了,她們的步子極快,雖是踩着花盤子宮鞋,這腳下卻不慢,我的腦子裏突然記起了在現代時,曾有兩年時間高跟鞋大行其道,一年是鬆糕鞋,傳於日本,我曾買了兩雙,穿上時,如在腳下踩了高蹺,必要安穩地走着,千萬不能踩了石子類的小東西,要不然就會摔得很慘,有一年是細跟鞋,我也趕着流行去了,結果受了一個夏天的罪,好好的一個夏季,我的腳踝就在養傷中渡過的。
不一會她們就到了跟前,我們這些在廊間的宮女們都讓到了一邊屈身行禮,香風撲面而來,我暗皺眉頭,這些貴婦們,似乎把香粉全灑在身上了,好嗆。
“表姐,你瞧瞧這個美人燈,多精緻啊!還有這個!”一個穿絳紫繡花旗袍的秀麗女子嬌聲叫道,我從眼角看去,這幾個貴婦中,有一個大概二十五六、身穿大紅繡着牡丹旗袍的溫婉敦厚的女子似乎身份最高,因爲其他人都擁在她身邊,另一個在她之下的人也是二十來歲,長得很漂亮,連我一個女人都要多看她幾眼,只是相由心生,她從骨子裏透着傲氣,下巴微擡,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其他的差錯立在她們兩身後,看不到。
“這有什麼希罕的?舊年元宵八爺請了外城裏一個扎燈的藝人,特特地做了一個會轉的花燈,那纔好呢!”
那絳紫女子嬌努着嘴道:“表姐,我知道八爺疼你,去年你不過說了常看的燈沒新意,八爺就找人做了一個新花樣的送你,元宵夜那天,內外城的花燈加起來都不及你的那個。”
我聞言多瞟了一眼,原來那個漂亮的女子是八福晉啊!長得那麼好,那麼傲氣,怪不得八爺有懼內之說了,不過,這好像也與這八福晉身後的孃家背景有關。政治聯姻,總是建在互利互惠的條件下的,八爺的生母雖是良妃,不過是辛者庫出身,身份不高,康熙爲了提高他在朝中的地位,特地的指了安親王的孫女給他,爲的也是讓自己的兒子能有一個可靠的勢力。噯,這些人啊,連婚姻也是用斤兩稱的。
八福晉聽着表妹給自己有意無意中掙的面子,臉上有些得意,轉眸對跟在她身後的一個華服女子說:“九福晉,你過來瞧一瞧,這觀荷美人宮燈精緻不?”九福晉從她身後轉出上前兩步,柔順地應道:“八嫂,這燈是挺精緻的。瞧着這畫上的人,竟像活着似的。”八福晉撇嘴笑道:“若真活過來了,只怕我那表哥就忙不迭地把這美人收回家去了,誰都知道,咱們九貝勒性好美女。”
九福晉低着頭,靜靜地不說話,我冷眼旁觀,看得出這九福晉是個膽怯怕事之人,柔柔順順的,怪不得九爺不把她當回事的丟到一邊,四處獵豔。那個穿着牡丹旗袍的婦人慢步走了過來,溫柔地說:“這兒也看得差不離了,我們到別處逛去罷。”八福晉哼了聲,似是知道這個婦人是打了個圓場,也就隨着岔開話道:“四嫂,咱們過水榭那邊去吧。今個兒月亮又好,我們妯娌讓人擺幾張椅子,在那坐着,月兒襯着水又透亮,水面上風又清涼,”我心中一驚,快速地瞄了眼,原來她是四爺的福晉,那麼跟在她身後那個身着側福晉品服,相容秀麗的女子就是李氏了?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跟她們碰上,總覺得我躲園裏,她們是在外邊住着,輕易不會見面,就算出了宮,我也是四處遊歷,與她們更無交集,沒想到冥冥中註定,還是撞上了。
四福晉溫婉地笑道:“還是弟妹想得好,咱們這就過水榭去吧。”說着她回頭對身後一個約莫二十歲的年青女子說:“十四媳婦,你的身子還承得住嗎?要不要先回去歇歇?”噫?今天什麼日子,角兒全上場了?我微擡頭撇了眼十四福晉,她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娟秀女子,她的身子,我的眼光往下盯了一眼,這十四,又要當爹了。看樣子,有五六個月大了。十四福晉略顯羞意,低聲道:“四嫂,我不防事的。”“那就好。”四福晉轉過頭來對八福晉笑道:“那我們就過去吧。”說着,她們幾個緩步往水榭方向走,身後隨侍的宮女黑壓壓的跟了一羣。見這幾位主子走過,我擡起頭來,望着她們漸遠的背影,一個跟隨她們的宮女走過我身邊時突然“噫”了一聲,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快步向前追去。
這宮女的動作表情讓我自然而然的生起戒心來,一種不妙的預感襲來,我直覺的拉住雙喜想要閃人,可是,今天老天爺大概讓嫦娥迷了眼,聽不到我的祈求。
“前面的奴才,你給我站住!”我心底暗歎一聲,放開了雙喜的手,低聲說:“雙喜,你走遠些,別摻進來。”雙喜驚慌的看着我,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沒時間多想,回過身來恭敬地福下身子:“福晉,有何吩咐。”幾道紛雜的腳步聲轉了回來,八福晉驕橫地聲音響起:“把頭擡起來。”我心中叫苦不迭,但也只能乖乖地聽話擡起頭來。八福晉近身繞着我轉了一圈,譏諷地咧嘴哧道:“也不過爾爾嘛!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手段,把爺兒們一個個迷得魂不守舍的。”她身後,那絳衣女子走上前來,蔑視地睨着我道:“這丫頭就是前兩年在塞外對着阿哥們唱情歌的那個?怪道爺們看上眼,這小臉長得不錯,一副狐媚子樣,一個女人要勾搭男人能用什麼手段?不過是脫下這身衣服罷了,看這小蹄子一臉的騷樣,怕是早讓人用過了!”
媽的,我握緊縮在袖子裏的拳頭,拼命告訴自己要忍耐,我從未受過這種羞辱,心辣得生痛,極想揍這女人一拳。可是,我知道自己在哪,是什麼身份,我忍!四福晉走上前來,掃了我一眼,神情不變,柔聲對八福晉說:“妹妹,咱們走罷,大節下的,別爲了一個丫頭掃了興。”
八福晉冷哼一聲,想是不願意讓人知道她堂堂一個嫡福晉跟一個宮女計效,可又心中有嫉,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絳衣女子沒這顧忌,她倨傲地擡高下巴,睨着我道:“你這騷蹄子,給我表姐提鞋都不配,想攀上枝頭?你這輩子連夢的機會也沒有!”真是夠了!我爲什麼要老老實實的站在這受人羞辱?我繃臉福下身子道:“各位主子若沒什麼事,奴婢告退了。”
“想走?沒那麼容易!金兒!你過來,給我狠狠地扇這蹄子幾下!”我怒極反笑,情緒一下子冷靜下來,我陰陰地盯了那個聽到吩咐想動手的丫頭一眼,也許是我的眼神太可怕,金兒畏懼的後退一步,絳衣女子見狀喝斥:“你怕什麼?有我呢!”四福晉見這事鬧得有點大,蹙起眉頭說道:“容珠,算了,跟一個奴婢較什麼真啊,走吧!”
八福晉哼了一聲,那個叫容珠的像是得了什麼旨意似的,越發氣勢洶洶上前一步叫道:“金兒,過來給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