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沒有確鑿依據,也不能妄下定論。
「那便好。」司空明了點點頭,而後又感嘆道「這麼多年來,從沒有人來過這裡,直到你們出現。」
「我這一生恐怕會永遠留在這裡,而他不知要等到哪一世才會歸來,佛說有輪迴,但盡頭又在何處?你們走後,我也許再也遇到不到別人了……所以。」
說到這,司空明了面帶難色,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無妨,請直言。」普天歌看出來了,她可能有求於眾人,而又難以開口,不過對於普天歌來說,能夠助人為善,也是一件好事。
「我這有一物,若是你們以後恰巧能遇見他,希望替我轉贈給他。」司空明了又道:「我知道這種可能性很渺茫,但只要有一線機會,我又怎能放棄?天道崢嶸,斷不會如此決絕,凡事都有可能。」
說著,司空明了拿出一雙小巧的繡鞋,這繡鞋雖然很破舊,但卻很乾凈,上面呈純白色,綉著花紋。
「這是我七歲那年迷失在沙漠中時,所穿的繡鞋。」
「這又是何必?司空姐姐,你親自去找他不就行了嗎?沒必要在此苦苦等候。」風吟一皺眉,不解的問道。
「我曾在佛前許下宏願,要永世留在這裡,等他歸來,這誓言又怎能違背?」司空明了搖了搖頭,她既然許下宏願,那自然就要還願。
「萬佛古國都已經消亡了,還哪有什麼佛?」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昔日容蓮突然緩緩說道,她顯然是不信什麼佛。
「萬物眾生皆有佛性,佛從未消亡,精神長存於世間。」司空明了不以為然,反駁道,她對佛的認識,遠比昔日容蓮深刻。
聞言,昔日容蓮不再說話,並未爭辯,但顯然是不認同。
「放心吧,若是以後遇到他,我會轉贈的。」普天歌上前接過那雙繡鞋,收了起來,然後司空明了向普天歌言謝。
「多謝。」
「不必客氣,這點小事何足掛齒。」普天歌笑道,他在心底還是十分敬重方舒雲的,願意為世間生靈而戰,絕對是大無畏者。
司空明了感激的看了普天歌一眼,若是換做旁人,或許根本就不會答應,但他卻願意無償的幫助自己,看來也是光明磊落之人。
「打擾了你這麼久,我們也該走了,有緣再會吧。」普天歌發覺在此逗留的時間不短了,應該儘快離去,他還有事情做。
「有緣再會。」司空明了笑了笑,與眾人告別。
「司空姐姐,祝你了結心中之願,再見。」風吟揮手別過。
司空明了報以微笑回應。
眾人出了這座廟宇之後,想要離開萬佛古國,繼續趕路,但卻被普天歌止住了,他轉頭面向萬佛古國的深處,對其他人道。
「我現在還不能走,我曾經遇到過一尊佛,而且還在佛前發下宏願,如今是時候該還願了。」
他的這番話令其他人很疑惑,萬佛古國已經消亡,按理來說應該沒有佛存在了,那麼他到底是去跟誰還願?
見到其他人疑惑的目光,普天歌解釋道:「雖然這萬佛古國的遺址中已經沒有佛了,但各大廟宇里的佛像應該還在,只要能夠找到我遇到過的那尊佛的佛像,我便可以了結心中之願。」
「行程耽擱的已經夠久了,而且那萬佛古國深處妖魔之氣縱橫,大有衝天之勢,在這種形勢下前去,很可能會引發一些變故。」昔日容蓮目光平靜,波瀾不驚。
她說的沒錯,即便只是在萬佛古國的邊緣,眾人也能夠看到古國深處那可怖的景象,只見那裡魔氣迸發,妖光破宇,隱隱還能聽到滲人的厲哮之聲。
誰知道那裡究竟有什麼?說不定還會有一些千古妖魔。
「我一人前去便可,你們不願去,也不勉強。」普天歌並未多言,說罷,便向著萬佛古國遺址的深處而去。
「這有什麼可怕的,若是畏懼那就直說,沒什麼丟人的。」風吟看了昔日容蓮一眼,嘴角微揚,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
隨後,風吟跟上了普天歌的步伐,而宇青幾人見此一幕,也連忙跟了上去。
昔日容蓮無奈的跟上去了,心中暗嘆,她與風吟還有普天歌不熟,若不是看在這兩人和宇青他們是同伴的情況下,她早就轉身離去了。
四周魔氣繚繞,還有佛光澎湃,兩者間糾纏對抗,說不出的詭異,眾人沿著一條小路飛向遺迹深處,身側坐落著一座座廟宇,有的血跡斑駁。
隨著眾人的深入,普天歌將一扇扇廟門打開,搜查著所過之處的每一座廟宇,想要找到那尊佛的佛像。
可惜不是沒找到,就是廟宇太殘破,佛像損壞,辨認不出。
普天歌找了半天,也未能找到。
「嘩啦啦……………」遺迹的深處下著淅淅瀝瀝的雨水,這些雨水都是從,由魔氣匯聚而成的烏雲中落下,絕不是自然形成。
普天歌還在不斷的尋找著,不過越往遺迹深處去,廟宇的殘破程度就越嚴重,甚至有的就只剩下了一片的廢墟,裡面還能看見佛像的碎片。
突然,普天歌目光一凝,停了下來,他發現在這四周全都是殘缺不全的廟宇中,竟然還有一座完好如初的廟宇,如同鶴立雞群。
「怎麼了?」宇青幾人見普天歌的舉止反常,好像發現了什麼。
「別出聲,仔細聽。」普天歌說道,其他人連忙側耳傾聽,很快他們就聽到了一陣陣敲擊木魚的聲音傳來,若隱若現,飄渺無形。
眾人都是修者,聽力非凡,但即便在仔細聆聽之下,也只是聽見了一絲細微的聲響,恐怕這敲擊木魚之聲有古怪,沒那麼簡單。
眾人注意到,這敲擊木魚之聲,正是從那座完好如初的廟宇中傳來。
「邦……邦……邦……邦……邦…………」
這聲音聽起來空靈清寂,有一種別緻的韻味,雖然不大,但卻可以從耳畔直達心田,令人有種頓悟感,心神空若明鏡台。
這廟裡難道還有活人不成?為何傳來敲擊木魚之聲?眾人沒有輕舉妄動,這廟裡的東西說不定是什麼,或許還有可能是陰邪之物。
過了一會,普天歌並沒有繼續等下去,而是來到廟門前,輕輕叩門。
「咚咚咚…………」
一時間,廟宇里的敲擊木魚之聲嘎然而止,眾人全神戒備的盯著廟門,若是情況不對,他們就會立即出手。
「吱嘎!」
廟門打開,一名全身包裹著破布的僧人出現。
這僧人身形佝僂,面色發灰,帶著笑意,脖頸上盤繞著一串烏黑的佛珠,周身的魔氣沸騰如海,源源不斷,猶如魔軀一般。
「諸位施主,來此何故?」
僧人雙手合十,聲音幽幽,若水般清澈。
「敢問大師,怎麼稱呼?」
普天歌問道,眾人並沒有出手,因為這僧人軀體上的魔氣太濃烈,一出現便將眾人的威勢壓了下去,如果動手,恐怕勝算不大。
還不如先看看形勢再說,若這僧人並無惡意,那也不必大動干戈。
「小僧無妄。」
這僧人面帶笑意,開口言道。
「無妄大師,我此次前來自然是有事相求,能否借一步說話?」
普天歌眼前一亮,他敏銳的注意到,這僧人的眼瞳很不凡,這雙眼瞳雖然灰濛濛,但卻透露出一種無上智慧之感,猶若天人一般。
眼睛是一面鏡子,可以照映出人的內心,從一雙眼睛,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本質,而這雙飽含智慧的眼瞳,同樣映出了這僧人的真實面目。
別看此人周身魔氣繞體,彷彿邪魔,但那雙無上智慧的眼瞳卻絕不是邪魔能夠擁有的,也只有一代絕世高僧,才能有此等智慧之感。
因此,這僧人雖是魔軀,但卻有著佛心。
「南無阿彌陀佛,施主請。」無妄一揮手。
普天歌暗中對眾人傳音,示意他們留在外面,他一人進去便可,這樣做也是為了避免其他人遇到危險,而他一個人,還有些把握全身而退。
其他人沒有多說,站在廟門外等候,而普天歌跟著無妄,進入廟宇內。
兩人穿過了一條青石磚鋪成的小路,來到了內堂,這裡的環境很昏暗,也很陰冷,可能是因為無妄長年在此居住的緣故,使這裡被濃烈的魔氣沾染。
內堂,兩人在佛像前,分賓主落座,都盤坐在蒲團上,中間放著一張烏檀木桌,桌上放著一壺茶水,數個茶杯。
「小僧觀施主面相恢宏,有王者神韻,想必是大氣運加身之人。」
無妄一邊說著,一邊拿起茶壺,給兩人倒茶,茶壺很精緻,與茶杯一樣,都是由良玉打磨而成,品質卓越。
「無妄大師說笑了,我不過一介修者,何來大氣運一說?」普天歌微微一笑,拿起剛剛倒滿的茶水,仔細品嘗。
這茶水很涼,入口似冰,有一種清爽之感,爽人肺腑。
「施主過謙了,施主的面相絕非常人,古來少有,當世罕見。」無妄拿起茶杯,卻並未品茶,而是道:「小僧有一個大膽的推測,不知是否當講?」 「但說無妨。」普天歌拿起茶壺,為自己滿上一杯茶。
「小僧猜測,施主恐怕並非當世之人吧?」無妄放下了茶杯,笑容高深,那雙飽含智慧的雙瞳,幾乎將普天歌看的透徹。
「哦?」普天歌面色一怔,閃過一絲驚訝,轉瞬又恢復平靜,笑道:「無妄大師,此話又是怎講?」
「當世之人,都是秉承天命而生,自身道韻,都會隨著天地的衰落而改變。」無妄語氣幽幽:「反觀施主,道韻無暇,命脈格局與天地格格不入,又怎會是當世之人?」
無妄重新拿起茶杯,細細品茶。
「有理,看來無妄大師的眼光頗具智慧,有無上天人風采。」普天歌讚歎了一句,雖說被識破了身份,但卻無絲毫的動容。
「施主過獎了,小僧不過是略懂些天命之道而已。」無妄輕輕搖頭,又道:「不知施主此次前來,究竟所謂何故?」
眼見無妄切入正題,普天歌的神情鄭重了起來。
「我正在這佛國遺迹中尋找一尊佛的佛像,只是不知無妄大師可曾見過?」普天歌目光炯炯,凝視著無妄。
「哪一尊佛?」
「心源古佛。」
聞言,無妄道:「佛國已亡,施主卻來尋一尊佛像,想必施主曾經在佛前許願,如今是來還願的吧?」
普天歌並未答話,靜靜的聽著。
「那恐怕要讓施主失望了,佛國覆滅之時,心源的塑像盡毀,無一存留。」無妄搖了搖頭,對普天歌言道。
普天歌無奈的嘆了口氣,在這種事情上,無妄沒必要誆騙自己,那麼看來想要尋到佛像恐怕是沒希望了,還願之事也只能暫且放下。
「噫,也罷,無妄大師,我就不多打擾了……………………」普天歌正想起身告辭,卻被無妄給攔住了。
「何來打擾一說,施主既然來了,又何必匆匆而去。」無妄一笑,用那灰濛濛的眸子看著普天歌:「施主氣韻超然,應該也是通曉古今之輩,何不坐下聊聊?」
「如此甚好。」普天歌來了興緻,這僧人擁有無上智慧,互相交流,也可增長見識,他拿起茶壺,又給自己滿上一杯茶:「無妄大師明慧,佛法高深,曾在這佛國中,輩分恐怕也不低吧?」
在無妄直呼心源古佛為心源之時,他便知道這無妄的身份定然高得嚇人,否則一般的僧人是絕不會直接叫其法號的。
「佛國中同為習佛法之人,又何來高低之分,有的不過是悟性的不同罷了。」無妄微微一笑:「小僧對佛法倒是有些見解。」
「世人對佛法有不同的看法,我只舉其中三例,這三例倒是很有趣。」普天歌的神情波瀾不驚:「因此,說出來請無妄大師指教。」
「有世人認為,佛法太過仁慈,太過懦弱,只會教導人愚鈍,不去抗爭,一味的逆來順受,只會讓人心慈手軟,難以在這大世生存。」
「對於這種觀念,大師怎麼看?」普天歌直言不諱。
「佛法教人向善,慈悲為懷,是為了天下生靈著想,讓眾生維繫平衡,不受私慾所擾,從而讓眾生得以長存,不至於因混亂而滅亡。」
「倘若人人都為一已私慾而危害世人,那這世間又何來安寧?總有大私慾者以生存為借口禍及天下,受難的終究是,大世中的芸芸生靈。」
無妄所說的這番話,令普天歌連連點頭,眼中精光迸發,忍不住驚嘆。
「好,如此胸懷的大局之觀令在下嘆服不已,無妄大師真不愧是天人智慧!」